67 怀孕了

岳姬花从泰山旅游回来后，心情一直深沉沉的，时间虽然过去一个多月了，泰山顶上那一幕始终困扰着她，令他反感，令她对青苹果有了异样的看法。她感觉婚前她经常做的那个甜蜜的梦，渐渐地变黯淡了，苦涩了，两人之间像隔了一块塑料布，变的不透明了，颜色非常艳丽的青春少女梦，不知不觉看不见了。现实也证明了这一点：她有时候烦恼，生气的时候，青苹果再也不像以前那样甜言蜜语去哄她，逗她开心了，而是一扬胳膊“吱扭”一声打开门，接着“咣”一声，吓的岳姬花浑身抖动，丢魂一般，再看青苹果，“噔噔”一阵风似的走下楼梯，扎进漆黑的夜空里，直到半夜才醉醺醺的回到家里来。

这样，岳姬花在孤独寂寞中又过了两个月，有一天，她发现自己的肚皮渐渐隆起来了，身子沉重了，病了还是其它情况？她决定去医院检查检查。

那是一个天气晴朗的清晨，虽然立秋节气都过去了，天气还是热乎乎的，一点儿风没有，空气闷热而潮湿，阳光照射下来，浑身直冒汗。昨天夜里岳姬花让青苹果赔她去医院检查，青苹果答应了，没料到早晨六点钟的时候，两人爬起床一边做饭，一边收拾去医院用到的《医疗证》，病例；家里的电话铃声响了。自从青苹果升任了副厂长，厂里给他家安装了一台电话座机。岳姬花正在电话旁边收拾东西，顺手抓起电话机问：“喂，那位？”

电话那头传来王再芳的声音：“小岳，请你叫青苹果接电话！”

一听说是王再芳打来的电话，岳姬花二话没说，跑到卫生间喊还在蹲茅坑的青苹果。青苹果提着裤子往电话机跑，一把抓起电话机：“喂，我是青苹果，今儿有事？”

王再芳说：“李太极的冶炼厂投产了，让咱俩今天上午十点钟参加投产庆典仪式。”

青苹果放下电话，犹豫了一会儿，抱歉地说：“唉，不巧了，你自己去医院吧！我去不成了！”

岳姬花无奈，只好点点头说：“只有这样了，不过，你早去早来，不要喝酒呀！”

说话的时候，岳姬花突然感觉心口窝一阵难受，是情绪的影响还是身体的原因，她说不清楚，直到眼巴巴看着青苹果出门了，转过了墙角看不见他的身影了，岳姬花才把身份证，医疗卡塞到小坤包里，朝公交站走去。

“小岳，你来医院干什么呀？”

五路公交车正好在医院门口有个站点，当岳姬花走下公交车，穿过熙熙攘攘的人群的时候，突然听见身后有人喊她，回头看是王丽华。王丽华穿着一身藏蓝色连衣裙，脚踏晶亮的牛皮鞋，手里提着一斗子水果也走进了医院大门里头。

“王姐，你打扮这么漂亮相亲呢？”岳姬花平时好和王丽华闹玩，岳姬花上下打量王丽华一番，开了一句玩笑。

王丽华本来挺高兴的，经岳姬花一句话，说的她心里挺难受，两眼眨巴眨巴，要流泪了。自从王丽华男人升任了车间主任，有了权和钱，不久勾搭上一个寡妇，两人打得火热，最近和王丽华闹着要离婚呢，因此，岳姬花一提起婚姻的事，王丽华伤心了，之后哭了。

“王姐，”岳姬花指指门东边的草坪，那儿有一条长凳子，“走，去坐坐！”

两人坐下，岳姬花说：“王姐，请你不要伤心，我说心里话，男人没有好东西，有一个算一个，恋爱的时候甜言蜜语，一旦结婚了让他们得了手，就不是他们了。”

“可不是吗！王丽华说，“当初我那一个还不是如此，没提干的时候，按时上下班，回到家里擦地洗衣什么都干，自从当了干部变了另一个人，每天半夜才回家，成天喝的醉醺醺的，一头倒到了床上，睡得像条死狗，第二天爬起床穿上衣服就走，这个家简直成了旅馆，这还不用说，每次回家我闻她身上有一股香水味道，真没想到他在外边鬼混上了女人！唉，你说怎么办呀！”

王丽华越说越生气，流了一会儿眼泪，又接着说：“这不，前些日子，回家提出了离婚！”

岳姬花长长叹口气，她没把青苹果的事告诉王丽华，她想，青苹果走的不会太远了，经过耐心说服会收敛自己的行为。记得上次，青苹果半夜了醉醺醺回到家里，那天正下着小雨，当青苹果跨进屋门的时候，淋成了落汤鸡，岳姬花见状赶忙把他扶到卫生间，打开暖风机，岳姬花担心他着凉，给他脱下湿衣服，拿出毛毯裹他身上。

“你，你是谁？”岳姬花扶着青苹果坐床上，把茶水端他面前的时候，青苹果瞪着一双酒精烧红的眼睛，盯岳姬花一会儿，结结巴巴问。

“我是谁，你说我是谁呀？”岳姬花有些生气了，常言道，醉人不醉心，青苹果喝了几杯酒，糊涂了？

“我不认识你，真的不认识你！你走开！不要赖在我这个家里！”

岳姬花见青苹果真醉了，笑笑说：“让我走开，谁来伺候你呀？”

“嘿嘿，青苹果眨眨眼，奸诈的一笑，但在岳姬花眼里是醉眼朦胧的笑，“你可知道，这房子，这沙发，这床，这儿的一切一切全是我弄来的，我有本事呀！我若没本事能升任副厂长吗？将来我要当厂长，冶金局长呢！””

岳姬花越听，觉得青苹果说话越不着调了，肚子里虽然生气，但嘴上还是说：“你喝醉了，睡觉吧！”

青苹果依然大声小气的说：“睡？你去睡呀！告诉你，从今以后咱俩分床睡，井水不犯河水，记住了吗？”

岳姬花说：“小声点儿好吗！让邻居听见了还不笑掉牙齿，你别胡说乱嚼了！”

“嘿嘿，这是给你的信号。”青苹果摇摇头，“你也老大不小了，这话儿听不明白？告诉你吧！我，我。。。。。。。”

岳姬花终于沉不住气了，她感觉青苹果虽然喝醉了，但不至于醉的胡言乱语，酒后吐真言，倒是有可能。岳姬花没恼怒。没急躁，反倒沉住气了，他要套套青苹果的话，看他下边究竟要说什么，于是，岳姬花好声好气的说：“你自己睡一张床不感觉冷吗？哪有男人不喜欢女人陪伴的！”

“嘿嘿，”青苹果笑了，岳姬花眼里第一次看见他笑的如此丑陋，奸诈，恶心，岳姬花差点儿吐出来，但她还是耐着性子问：“你嘿嘿什么呀？”

青苹果伸伸脖子，打一个嗝，一股刺鼻的酸臭味熏得岳姬花差点儿憋过去，“我笑你幼稚，单纯，没长大。”

岳姬花问：“为什么这样说呢？”

“你说，我堂堂副厂长，要钱有钱，要身份有身份，那个女人不青睐我，告诉你吧！当下好几个漂亮女孩等我呢！唉！人生一世，草木一秋，该潇洒就潇洒，不能等到白了头！”

“咣”，就像天上突然掉下来一块石头，把地面骤然砸出一个大坑，令人汗然，令人生畏。岳姬花愣了，半天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正在此时，外面有人敲门，岳姬花跑去开门，只见李太极高大胜还有两个年轻女孩走进来。出于礼貌，岳姬花把他们让到客厅沙发上坐下，说：“这晚了，有事吗？”

李太极喝的半醉状，舌头都不打弯了，吐吐啦啦的说：“我们和青副厂长一起喝酒了，他喝醉了，我们不放心来看看他。”岳姬花闻到一股刺鼻的油烟味道，对于特别反感抽烟的岳姬花来说，对毫不顾忌别人感受的人特别反感。她瞧见一个女孩站在窗前两个手指夹着烟卷，正喷云吐雾呢。岳姬花这才想起来刚才青苹果进屋的时候，身上的一股油烟味道，当时他还以为男人在他身旁抽烟，烟灰弄到了他衣服上呢，见到女孩抽烟，岳姬花什么都明白了。

女孩为什么要抽烟？，别忘了这是家里，到了别人家里要懂起码的礼节，岳姬花有些气愤，本来她不愿意让青苹果和李太极混在一起，只要见他们在一起，心里就反感，身边跟着两个女孩，岳姬花像吃了一只死老鼠，肚子里恶心，心里难受，这么晚了来到家里，肆无忌惮的抽烟，岳姬花能不生气吗！李太极吐沫星子都喷到岳姬花脸上了。

“嘿嘿，紧跟世界新潮流吗！不抽烟，不喝酒，白来世界一趟，人生有何意义呢？唉，我时常和青苹果说，学着点儿，烟酒不分家吗，学会这一手，未来还不飞黄腾达？”

一听这些话，岳姬花就像遭了雷打似的，气得脸都发白了，这是思想呀？没有错，只有你李太极高大胜能干出这些下流低贱的事情，我们和你不是一路人。岳姬花努力控制住自己激愤的情绪，说：“我们可是清清白白的人，不干辱老祖宗的事！绝不去干！”

“怎么？”李太极借着酒劲瞪大了眼睛，说：“你以为我们干下三滥的事？告诉你吧！我们干的事正经事，光明磊落，不但玷污不了祖宗还能为祖宗牌位添金瓦呢！”

高大胜打圆场说：“好了，好了，我们都喝醉了，说的是醉话，千万别和醉汉一般见识，既然如此，你也别生气了，青苹果没事就好，我们要走了，告辞！”

李太极好像丢了面子，坐沙发上没动弹，而是大声小气的说：“小岳呀！别看你是厂办的人，王再芳的人，嘿嘿，我一句话王再芳就能把你调出厂办，你相信我的能力吗？”李太极说完，瞅瞅高大胜，哼哼几声，咽一口吐沫，“你不想一想，你说我不干正事，是你对我的误解，我不干正事吗？你这房子哪来的？还不是我。。。。。。”

岳姬花听到这儿，不说话了，她后悔刚才说话过头了，压着一腔怒火勉强挤出一丝笑脸，说：“我刚才头脑发热说了对不起你们的话，请你不要和我一般见识吧！”岳姬花歉意的说了一句，不是岳姬花转变了思想，半夜了，几个人来到家里胡搅蛮缠，她实在没办法了，想尽快打发他们离开这儿。

李太极几个人一走，青苹果在卧室怒气冲冲的喊：“岳姬花！”

岳姬花听见喊声知道青苹果醒酒了，最起码不想刚才醉的那么厉害了，怯生生走到卧室里，低头看了一眼躺床上的青苹果，一声不响。

“你，你有什么事呀？”

青苹果猛然从床上爬起来，严厉地说：“我问你，你刚才胡说了什么？你不想一想，不是李太极高大胜，你能不花一分钱住上这样豪华的房子吗，简直是往嘴里抹蜜反咬手指头，你的宝马轿车是你花钱买的？不是李太极送给你，你还骑着你那辆破旧自行车上班呢！”

岳姬花反驳说：“是他们给的不假，不过，你听老辈人经常说的那句话吗？你记住了吗？去年你去我父母那儿，我娘怎么跟你说的？”

“说的什么呀？我记不起来了，你说说吧！是什么话呀？”

岳姬花略思考一下说：“我娘说了，咱们是农村走出来的，出门在外受苦受累不要紧，千万不要手短了，万一手短了，让人家抓住了小**，一辈子抬不起头来，你知道吗？”岳姬花越说越激动，越认真，他认为能说服青苹果，“以后，尽最大可能离李太极高大胜远点儿，你说对吗？”

“青苹果不耐烦的说：“不和他们掺和，天上能掉下来馅饼？依靠天能冶炼厂发几个钱？够花的吗？房子能买起吗？马不吃夜草不肥，人不起五更发不了财，一口一个你娘说，你爹说，满脑子一头高粱花子，他们懂什么呀！”

被青苹果一阵呛白，岳姬花恼了，但她还是强压满腹怒火，说：“你这样下去，会沦落到你爹的下场。”

“胡说，你满嘴喷粪！”青苹果气咻咻的说，“我爹怎么了？依靠卖香油给你丢人现眼了！”

岳姬花说：“我说你那个爹，那个赌徒爹。”

青苹果一改常态，这次非但没痛恨他那个赌徒爹，反而为他自豪，没好气的说：“我爹也是一个有本事的人，什么都不干，一辈子没饿着，什么是本事，这就是本事！谁和你那爹娘一样，起早摸黑就知道蒸包子，一天到晚累成死狗，能挣几个钱呀！”

岳姬花说：“你呀，你呀！不听好言劝，吃亏在眼前，我看监狱里给你留着床铺呢！”

青苹果听了，豁然大怒，一跺脚说：“你滚，你滚，我不要你怎样的老婆，滚！滚！”他瞪着血红的眼睛，死死盯在岳姬花脸上。见岳姬花没动弹，更来火了，从床沿上跳起来，拿起一条秋裤，就往岳姬花头上打。岳姬花见状，赶紧跑到了客厅，他认为躲到了客厅青苹果就完事了，没想到青苹果追到了客厅里，高高扬起了秋裤。

岳姬花一看他来真的了，转身望门外逃去，青苹果追到门口，“砰”一声关上了门，打雷似的吼一声：“滚，你永远别回这个家！”

幸亏这是九月初，天气还挺暖和，岳姬花虽然穿得单薄，由于心情激动身上还冒汗呢。她几次爬上楼敲门，她认为青苹果一时激愤将门从里面插上了，可是，不管他如何敲门，青苹果死活不吱声。夜深了，岳姬花担心让邻居听见了笑话，只好去楼下转悠，她想就这样熬到天亮。

“你，你为什么老在这儿转悠？”岳姬花突然听见身后有人问话，原来是夜巡的人。

“我，我。。。。。。。”岳姬花突然心酸了，还没说出来后边的话，哭了。

“嘿，让爱人赶出家门了吧？走！我给你喊开门！”

夜巡人对她的情况了如指掌，走到楼单元外边，指指四楼，“就这家，你门口等着！”他和岳姬花说，“我上去就来，保证让他客客气气，和蔼的迎接你回家！”

果然，不大一会儿，青苹果跟着夜巡人来到了岳姬花跟前，满脸堆笑地说：“看，看你一发脾气就跑出来，快回家吧！”青苹果当着夜巡人的面热情的拉着岳姬花的手一起回家了。

岳姬花和王丽华一边说话，一边瞧着门诊大厅里进进出出的人。太阳升到了东南方向了，岳姬花看看门诊楼外边那块挂钟，时针指向九点半，她预约的是十一点的号，看看还有两个小时，沉下心来了。

“你来干什么呀？”王丽华问岳姬花，当王丽华看见岳姬花手里的医疗卡时，惊讶的问：“你来看病？你怎么了？”

岳姬花羞涩的低下头，别看她和王丽华这样熟悉，一说去妇产科检查是否怀孕了，有点儿不好意思呢。半天才说：“我没什么。”

王丽华疑惑的问：“没什么，来医院干什么呀？去哪里玩不比来医院”强呀！”

岳姬花吞吐半天，看看隐瞒不住了，才对王丽华说：“近段时间感觉身子疲劳，吃了饭恶心呕吐，腹部胖了，尹红娟说可能是怀孕了，建议来医院检查检查。”

王丽华惊叫起来了，说：“我说你这段时间胖了，结婚后家务事多了，累了，应该瘦了，你胖了准是怀孕了，走，我等会儿再去病房看病号，先领你去妇产科检查。”

王丽华一边说，一边四下里瞧：“唉，青苹果呢？怎么没看到他的影子？”

岳姬花说：“他本来陪我一起来的，王再芳又叫他一起去李太极那儿参加投产庆典了，我自己来挺好的，免得看见他生气。”

“瞧你说的，”王立华摇摇头，“怀上孩子了，还不是他的责任，他不来陪你，说不过去呀！记住，男人都是这种德行，你放任他，他就不知道感恩，还对你一包意见！”

两人正说着，岳姬花突然皱紧了额头，绷紧嘴，刚才红润的脸突然间变的蜡黄，双目紧闭。王丽华吓了一跳，抓住岳姬花的手摇晃摇晃，岳姬花一动不动，僵直的坐在板凳上，突然弯下腰，“哇——”一声吐了。

“你，你怎么了？难受吗？”王丽华一手扶着岳姬花的胳膊，一手轻轻拍打他的肩背，尽最大可能让她吐出来。

“我，我难受！晕，头晕。”岳姬花哼哼着，声音小的只有他自己听见。

王丽华安慰说：“别急，别急，吐出来就好了！”吐了一会儿，岳姬花感觉好多了，站起来刚走几步，突然感觉天旋地转，一阵头晕，慢慢蹲在了草坪上了，要不是王立华负住她，准要摔倒了。

见此情景，门口跑过来几个热心人，问：“怎么了？她为什么这样？”

“快，快去叫大夫！”急救室里跑来几个白大褂，他们抬着一副担架，大伙帮着白大褂把岳姬花抬到担架上，一溜小跑来到了急救室。

突然，刮起了恼人的风，刮的树枝使劲摇晃，且发出令人惊悚的“呜呜”声。

大夫给岳姬花测量了血压和心脏跳动情况，长长出口气说：“没事，劳累过度造成低血糖。”

正说着，妇产科那边的报告出来了。妇产科大夫一进门就笑嘻嘻的说：“恭喜了，恭喜了！报告显示，岳姬花怀孕了，不过——”大夫担忧地说，“怀孕期间低血糖，对胎儿发育不利，回去好好休息，多吃一些有营养的食物，比如，鸡蛋，牛肉之类的东西，嘿！预祝你生一个大胖小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