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狭路相逢

小赵仍是忍不住激动地跳了起来，连声道：“不行，不行，这就是个馊主意，绝对不行，太危险了。”

老肖语气沉重道：“我又何尝不知，但目下真的只有这样一个办法了。”

霎时，草棚内陷入一种死寂般的气氛中。

思索有顷后若有所悟的林亦名忽然问老肖：“老肖同志，你刚才说的我们是什么意思？”

老肖紧绷的脸上露出了一丝笑容：“领导就是领导，一下就看出了问题关键之所在。当小钱找到我将情况说了个大概，我就想到了这个法子，第一时间请示了南方局，希望获批并电令襄阳地下党协调各方。接着我致电襄阳城外的一个交通站，让他们提前做好相应准备工作，比如夹层棺材和出殡队伍。”

他从大衣内袋里掏出两份电文交到林亦名的手上：“这分别是南方局和交通站的复电。整个行动部署大致是这样的：襄阳城内有一个中队的鬼子，另有一个大队的伪军，总兵力约在五百左右，而我们的行动发起于清晨六点时分，因为这个时间城门才开放，那么并不是所有的鬼子和伪军在岗。之前虽未对此做过统计，四个城门在岗的应该为数不是很多，他们的侧重点则应该主要放在西门，我们暂且估计一两个班的鬼子或一两个小队的伪军，人多了就把城门给堵了，这是常识。交通站出殡队伍人数约在二十上下，襄阳地下党能调动的人手估计是他们的一个武工队，人数约在五十左右。我们的侧重点想当然也放在西门，这里可以放上大部分人，东门放上十余人作为主要策应，南北城门各放上七八人，任务是阻止其向我包夹。一旦通关受阻，我们的对策是速战速决，以迅速脱身为要。大致情况就是这样，首长，您认为可行吗？”

林亦名当即表态道：“在如此短的时间内，老肖同志，你们已经做得足够好了。至于可行与否，所谓兵行险招即是绝地求生，此刻我们就站在绝地门口，没有退路，唯有前行，那么襄阳城这一关过也得过不过也得过。此举固然风险重重，却并非因我林亦名个人，乃事关处于风雨飘摇中的武汉地下党重建大业，这步险招必须得走。这里，我林亦名谢谢各位了，也谢谢此刻或许正为此而奔波以身涉险的诸位同志，谢谢了！”

说到此处的林亦名向身边的三人深深鞠了一躬，继而抱拳向天作了个揖，热泪长流慨然道：“谢谢大家了！”

为其气节所打动的另三人脸上皆露出一副悲壮之情，深知没时间感慨的老肖率先振作起精神说道：“时间无多，我们抓点紧上路。”

一行来到山下，树林边拴着五匹马，一个持枪的小青年见他们过来，解了拴马的绳索，众人一一上马，乘夜向十堰城驰去。

城边上，有一名小青年骑着匹马等候在那，告诉老肖，伏击林亦名的几人开着两辆吉普车于半小时前往东边即襄阳城方向去了。

小赵担心地问老肖，能赶在他们之前吗。

老肖拍了把马屁股让马跑了起来说：“放心吧，那条路很烂，他们跑不过我们的，估计至少晚我们个把小时。”

朦胧夜色里，一行穿城而过，约一小时后，前方传来汽车马达轰鸣声，又跑了一程，隐约看见两辆吉普车在“烂路”上颠簸着向前。

小钱双腿夹了下马肚子赶到老肖身边，略有些兴奋地问他，要不要给他们来一下。

老肖尚在考虑，林亦名亦赶了上来阻止道：“切切不可。打不打得过两说，我们的目的是赶在他们之前抵达襄阳通关，就不要节外生枝了。”

点了下头的老肖遂也说：“首长考虑得极是，我们要的是时间。”

不多时，小小的马队赶上了吉普车狂驰而过。

坐在第一辆车上正闭眼打着盹被疾驰的马蹄声所惊醒的黄茂德睁眼瞧了瞧，问被他临时征用的保安队司机什么情况。

司机不以为然地说，跑单帮的，赶活呢。

黄茂德接了句“是吗，”身体靠了回去催了声司机，跑快些。

半夜被抓了差的司机不悦地怼了回去：“这条烂路只能这样了。”

黄茂德遂闭上了眼睛再未多言，却万没想到几小时后会为自己不经意的“是吗”俩字懊悔不已。

约一百七十公里路程，林亦名一行策马仅用了四个小时多点，便来到襄阳西城郊一个叫九襄的村庄。村子前的路口立着两名青壮年男子，见马队过来了，迎了几步，壮年男子扬手打着招呼，是老肖吗？

老肖从马上一跃而下，边应着“是我，”边跑到壮年男子身前问道：“老年，都准备好了吗？”

老年说：“那是当然。你们到得似乎早了些。”

老肖回了句“心里着急嘛，”老年安慰道：“别急，我们一直有人盯着，没见其他车马过来，你抢了个先，对我们颇为有利。”

老肖对走上前来的林亦名介绍了老年，向老年则简单介绍林亦名俩字“首长。”

两人握过手后，林亦名一行在老年的带领下进入村子，来到一处宽敞的地坪上，地坪**摆放着一具硕大的棺木，在月光下闪着黝黑的光。

棺木一侧一间平房里亮着灯光，里面隐隐绰绰人来人往。刚才和老年同在路口迎候的青年从房里端了一簸箕的馒头和咸菜过来，老年对林亦名说，就不请他进去坐了，简单吃些干粮压压饿气，差不多就该上路了。

蹲在地上的小赵嘴里吃着馒头，眼睛盯着棺材在看，神情上略显怯意，往林亦名身边挪了挪竟然问他：“首长，等会儿跟一个死人躺一块儿，您就不怕吗？”

正往嘴里塞着馒头的林亦名被他的话给膈应到了，悄悄吐出嘴里馒头的同时往四周瞧了眼，唯恐被人发现，然后悄声回了小赵的话。

“先前没想，现在好像有点儿，死者是男是女是老是少怎么死的都不知道，老实讲，怪瘆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