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艰苦岁月

“那段最困难的时间，你为什么不去求助爷爷奶奶或者其他近亲呢？”美娜好奇地问，按照常理，家里出了这么大的意外事故，两个未成年兄妹，第一时间，当然是亲人的资助和接管，这是中国度过困难最有效，也是最常见的方式。

“两个原因吧！”舒弦想了想说，“一是我的个性相对比较独立，从不求于人，跟我爸爸很相像，我爸也是这样，父母都来自农村，从小家里底子薄，靠着自己勤奋学习，后来努力工作才争取到现在的条件，二来亲戚家里条件基本也勉勉强强，关系好的和有些闲钱的，这次我爸都借了，我们没有资格再去求助他们，再说，帮得了一时，帮不了一生，这个泥潭，还得要靠自己走出来的”

刚毕业时，舒弦爸爸可以说是一穷二白，独自在市区找工作生活，后来认识了舒弦妈妈，两人一见倾情，偷偷恋爱上了，但外公得到消息后，极力反对，因为家里早就张罗着给妈妈介绍了邻居一个在市里做官的男孩，他们认定爸爸工作普通没有前途，而且人思想太活，不稳重，喜欢折腾，以后组建家庭会让妈妈吃苦，当官的有钱有势有面子，双方家长竟然背着妈妈在暗地里早就定了婚约。

这让读过大学的妈妈不可接受，誓言要跟着爸爸，即使断绝与父母的关系，从此不再进娘家门，不要小看舒乐妈妈娇弱文气，那犟脾气上来十头牛也拉不住，外公气得当场吐血，发毒誓与女儿断绝父女关系，后来还为此住进了医院，舒乐妈妈愣是没去探望。

结婚那天，外公外婆还是来了，只是一直绷着脸，没给爸爸好脸色看，爸爸也无所谓，爱情终成果，其他的一切都是小事。

随着时间的推移，特别是两个孩子相继出生后，妈妈和外公外婆的关系慢慢缓和，外婆在舒弦出生后的第三年生病离世，那次正是妈妈要求去把外公接过来住几天，带着外公去医院做个全面的体检，没想到路上出了这样的意外。

舒弦爷爷奶奶还健在，住在农村老家，靠着种些地勉强生活，以前家里条件好，爸爸会经常拿钱给爷爷奶奶，但他们自己舍不得用，奶奶把大部分钱花在了菩萨上，出了事后，更是索性住在了庙里，每天念经吃素，爷爷很苦，一个人孤苦伶仃地独自生活着，失去儿子儿媳的悲痛，让他变得神情呆滞，经常在家门口不吃不喝一坐就是半天。

舒弦兄妹那时候确实也没有精力再去照顾老人，更不可能搬回去一起去，那时的舒弦，一直把继续学习当成他们活下去后最重要最重要的事，他始终认为，只有熬过这段时间，坚持学习，获得知识，才能最大可能地让生活回归到正常。

“那段时间，你们是怎么熬过来的？”美娜红着眼圈。

“最艰难的是6月中旬开始吧，银行来收房子，要求在一周内腾退，虽然上门的工作人员见我们可怜，语气尽量委婉，但毕竟这是规定，银行早就调查清楚了我们的资产情况，不可能再有能力按时还款，与我商量，不如早点把房子交给银行，尽早拍卖，拖得久了，不但要缴纳每个月的贷款，以后拍房了，有可能要补交现金”

那时候舒弦啥也不懂，没有去咨询亲人朋友，认为欠银行钱收房是理所当然的事，他签了字，同意一个星期内会搬走。

“后来才知道，我家不是毛坯房，含装修价值，而且我们只贷款了7成，扣掉利息和前二年的还款，房价应该超过款额”舒弦轻轻笑着说，语气里没有责怪和愤怒，事情已经过去这么多年了，被人欺负又如何，对于他那几年来说，只是添了一条浅浅的伤痕而已。

租房子花了三千，包括押金和前三个月的租金，以及添置了一些必要的物品，房子离舒乐的学校更近一些，平时只需步行十分钟就可到，这样既节省时间和公交车钱，又相对安全些，以让舒弦能除了学习外，全力在外挣钱。

舒弦虽然平时也勤快，时常帮家里干些活，但毕竟才高一，又是爸爸妈妈的掌上明珠，没有干过重活脏活，更没有赚钱的概念，现在他不得不鼓起勇气，为这个摇摇欲坠的家庭撑起支柱。

去餐馆打工是舒弦的首选，洗碗打扫卫生他能胜任，按时计费，收入也相对多些，而且工作容易找到，搬到新家后的第二天，他就在一家快餐店找到了洗涮盘子的零活。

时间是晚上的六点半，直到堆积如山的盘子全部洗净，每天50元报酬，一开始需要差不多三个小时，后来动作熟练了，二个小时内舒弦就能完工。

那时的舒弦像打了鸡血，一放学就骑上自行车拼命往家赶，路上去菜市场转一下，挑一点最便宜的蔬菜，有时候吃面条和饺子之类，为保证妹妹的营养，一周吃一次鱼或肉，但自己很少下筷，几乎全部夹到舒乐的碗里。

吃完饭，就起身去餐馆，把已经堆在后院的盘子洗涮干净，一边洗，一边陆续有脏盘子运来，舒弦顾不上休息，尽早完工还得赶回家给妹妹辅导作业或者做些家务。

后来，舒弦又找到了另一份工作，给一个夜宵店老板打下手，夜里十点到凌晨一二点，偶尔会迟一点到三四点。

“你这样身体吃得消吗？”美娜好奇地问。

“那时候确实累，我二个月内，瘦了三十多斤，每天缺少睡眠，营养也没跟上，经常头晕，双腿发软，但强大的信念支撑着我，而且年轻，毕竟基础在，就这么走过来了”

“真不容易”美娜一边抹泪，一边感叹。

倒是兄妹两人，全程心平气和，好似在讲述别人的故事，没有一丝的情感波动。

舒弦的成绩掉得很快，班主任非常担心，多次找他谈话，但舒弦有自己的苦衷，没有跟老师过多的解释，只是保证，到高三一定会把成绩补回来，请老师放心。

看着舒弦有些腊黄的脸和消瘦的身体，老师也是心疼不已，给他钱，坚决不要，问他有什么困难，舒弦说暂时没有，他有能力解决，不需要老师担心。

舒乐的心情，那些天一直走不出惊恐和悲痛，虽然表面上跟哥哥表现出轻松，但常常半夜惊醒再也无法入睡，看着哥哥如此拼命辛劳，她只能偷偷躲在被窝里哭，因为哥哥要她保证过，不用她分担任何事，哥哥全力保障他们的正常开支，她的唯一任务，是把学习抓紧，绝对不允许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