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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四集

小说:默雨言秋短篇小说选集 作者:默雨言秋 更新时间:2024/6/11 11:56:43

   我给局长当秘书

我坐在秘书室桌子前,面前摊着A4纸,桌角堆着《辞海》,《新华大词典》,《古代文言文大全》,还有一些其它参考资料。我捏笔的手停在半空里,反复琢磨要写的每一个词汇,每一句话。眼睛望着窗外纷纷扬扬的雪花,雪花落到树杈上,屋顶上,风一吹,又飘落在地面上,眨眼功夫融化成水,浸的地面湿润润的。掐指算,我干秘书这一行,满打满算三十多年了,三十年多年里,我伺候了七八任局长,不管哪一任局长,在他们眼里,都咵我是“一支笔”,局里屈指可数的秀才。局里的总结,报告,局长的讲稿,无不出自我的手,更让我欣慰的是:这些年来,经我写的稿子,从来没有哪一任局长字里行间,遣词造句挑出毛病,我为此而感自豪,因此,我获的单位“一支笔”荣誉称号。可是,时过迁境了,老黄历过时了,新来的这位局长大人,相比难伺候多了。“老王”,局长上任第二天清晨,推开秘书办公室门,拿着我给他刚写好的讲稿站我面前。我立马站起来,恭敬的说:“局长,您指示?”局长大人两条稀疏的眉毛拧一起,鼻梁上挤压出两条明显的山脊,之后,局长指发言稿说:“开头这几句话要改改!”过去,我给局长写发言稿的时候,开场白习惯写这几句话:大家百忙中,抽出时间来开会,辛苦大家了。我感觉这样写,既通俗,又能体现上下级亲和的关系,何况使用了多少年,没有哪一任局长人说过不妥当。“可是。。。。。。”“可是啥呀?”局长不眨眼的看我,从他眼神里,我看出来他对我这篇稿子不满。我心里“咚咚”跳,大脑一片空白,本来嘴边上的几句话,可是,大脑就像乱程序的电脑,成了一张白纸。局长见我一脸难堪的样子,可能为了缓和缓和紧张的空气,拍拍我的肩背,和蔼的说:“你看,该说的话都在上边!”我这才看见,局长手里捧着一本《辞海》,指着说:“都在上面吗!”我接过局长递过来的《辞海》,随便浏览一眼。我有些茫然,心想,写讲稿用《辞海》干啥?语言通俗一点儿,大伙听懂不就得了。局长见我犹豫,从我手里夺过《辞海》,翻开他事先折叠好的一页,把我拉到他面前,指着上边一句话说:“‘相逢何必不相识,’还有‘相相而行’,之类的词汇,多精彩的语言”。说完这句话,局长脸上放光了。我更迷糊了,普通讲稿用最普通的语言表达出来就行了,何必用这些词汇,下边的人能听懂吗?可是,局长大人面前,我不能说啥,我知道,局长喜欢的,才是最好的,硬着头皮,讲话稿开头改写成:各位良师益友,相逢何必不相识。。。。。。最后一句话写上:“会后,希望大家与我相向而行。写完了,看一遍,我自己都想笑,可是我不敢笑,因为局长大人还站我身边呢。打这天起,我脑子里有了问号,有了不解的疑虑:局长大人为啥非要这样写呢?后来才有人告诉我:局长大人十四岁就下乡锻炼了,满打满算读了个初中,由于他父亲的关系,后来招到政府机关当了局长,如今,虽然弄了一个在职博士文凭,可他肚子里没多少馅,但他很爱面子,虚荣心特强,老是担心别人说他肚子里没学问,与人闲聊或者开会发言时,总喜欢用几个别人听不懂的词语,不认识的字,显示自己是一个很有学问的人。原来如此。干秘书这行,主要吃透局长大人喜欢吃哪口饭菜,对症下药,才能收到良好效果,否则,费九牛二虎的力气,也是瞎子点灯白费蜡。我干秘书这些年了,积累了不少经验,这些,我懂。从这天起,我买来《辞海》,《新华大字典》,《古文汇集》,只要给局长写总结,讲话稿,我都翻开这些书,拐弯抹角用上一些不常见的词汇和字体。几回之后,局长大人很满意,会上还表扬我,说我工作精益求精,还偷偷塞给我红包。“呵呵——”,我偷着笑,庆幸自己脑子灵便,脚步转弯快,不然,哪来名利双丰收!但是,好景不长,后来,因为用词上,我出事了。那是“八一建军节”前两天,根据市武装部年度训练计划,局里进行了一周民兵军事训练,结束这天,武装部长邀请局长大人讲话。讲话稿是我写的,为满足局长大人的口味,头天我翻了半页《辞海》,《新华大词典》,《古文汇集》,直到下半夜才找出来一些既难认识,又难听懂的词汇。局长大人有个习惯,讲话之前从不熟悉稿子,当听到:请局长讲话时,局长大人挺挺胸,一副绅士样子,端着讲稿念:“为灵宝,悟门供给侧,悟们民兵守望兵训,回去每个人都要改革,绝不能兵戎相向。”“他说的啥?”“听不懂呀!”“好像说的中国日本话!”“嘻嘻——”局长大人没讲完,一些人捂嘴笑,笑着笑着,不知道谁实在憋不住了,带了头,“哗”整个操场像煮沸的锅,沸腾了,有人捧肚子蹲地上,还有人笑出眼泪。武装部长大声喊:“静一静,请大家不要笑,不要笑了!”半天,操场上才平静下来。局长把我喊到办公室,厉声喝道:“你这秘书咋当的?”我本来想让局长显示一下自己的才华,没想到弄巧成拙了。局长丢面子了,自然迁怒于我,吓得我脸色苍白,半天说不出话来,局长吼累了,吼得嗓子眼干了,端起茶杯喝水,趁这机会,我颤颤的说:“局长,你不是喜欢用词汇吗!”局长把水杯往桌子上使劲一顿,茶水溅一桌子。我赶紧拿抹布给局长擦桌子,装的殷勤一些。“是呀,我喜欢用词,可是,你写的那些词汇,我从来没见过,《辞海》上也查不到呀!”局长口气和缓了。我抓住时机,趁热打铁,解释道:“今天你用的词汇,不远的将来一定会编制到《辞海》上,咱们比《辞海》先走一步吗!”

局长听我咵奖他,笑了,拍拍我的肩背:“老兄呀!”“嘿嘿”,局长大人没喝高吧,和我称兄道弟了。局长说:“编词要编出水平,给乌鸦剃头,剃成了白天鹅,关键要让别人看不出来,这才是水平,懂吗?”“水平!”几天来,局长大人那句话,那双讥笑的眼神,始终在我眼前晃动,我百思不得其解,只能唉声叹气:“难道,难道局长大人说我没水平?”我感觉茫然中惶惶不安。八月份,正是炎热季节,一连半月没下一星点儿雨点,路边上的草干死了,大树的叶子蔫蔫了,一切都在煎熬中。。。。。。。周一清晨,我推开秘书室的门,里面居然坐着两个青年人,我正愣怔,局长大人笑容可掬的从后边拍拍我的肩背,亲切而又和缓地说:“风雨兼程三十多年了,熬这一把子年纪了,该休息了!”“该休息了?”我瞪大了眼睛,既惊讶又平静,因为这几天来我从局长大人的眼神里看出来将要发生的事了,我无奈的笑笑说:“其实,乌鸦和白天鹅虽然毛色不一样,是一路货色!”局长大人直愣愣看我,我也直愣愣看他,看一会儿,局长大人说:“谁说的?乌鸦烧成灰也是黑的,白天鹅吗,烧成灰也许层林尽染,风马牛不相及。”我摇头:“我听不懂你说的话,《民间谚语》上到有一句话:吃铁丝拉笊篱——胡编乱造!”““你骂我?”“我不会骂人!”“那就好!”局长大人又说:“话归正题,你还不到退休年龄,我吗,对你,瓮中捉鳖!”“瓮中捉鳖?”这话我懂又耐琢磨,我在他手心里,啥时候捉我就捉,啥时候捏我就捏我,不是瓮中捉鳖吗。“我如果不在你手心里呢,岂不是不能瓮中捉鳖了?”局长大人沉沉的望着窗外,树枝上站着两只鸟儿鸣唱着,嬉戏着。“迟早会,你信不信?”“我不信!”第二天,我去门卫室报到去了。不久,我辞职离开了这儿。后来,听说局长大人进了局子,刑满释放出来那天,路上我遇到他,局长大人眼力还行,老远和我打招呼:“唉,白发三千丈,无忧是个长。。。。。。局长大人还是喜欢编制新词汇,还是这样好玩。”

   山涧那座桥

正是数九寒冬,他爬过一座山,又翻越两道岭,来到一条山涧边上。五十多步宽的山涧,深不见底,对面是陡峭的山崖。虽然天很冷,山崖上白皑皑的雪冻成冰坨子,涧底依然热气腾腾,袅袅飘荡,雾气升到空中,又冻成冰珠,悠悠落回山涧,融化到水里。

这是一条不冻河,一年四季,清冽的河水潺潺东流,昼夜不息的发出悦耳的歌声。两旁的树木,挂满积雪,一串串,一簇簇,一坨坨,树枝被压弯了,掉到地上,满地都是积雪。太阳要下山了,山崖,山坡,还有那条山涧,披上一身灿烂的衣装,白雪与晚霞交织,映出一个美丽世界。他痴痴站立寒风里,痴痴的看对岸,痴痴的想,他看什么?他想什么?这一年,他十二岁。正是春暖花开的季节,他爬过一座山崖,翻越两道岭,来到一条山涧边上。五十多步宽的山涧,深不见底,对面是陡峭的山崖。山崖上的树木泛绿了,把山崖打扮成绿色建筑。微风吹来,绿叶晃动,发出只有幼儿喃喃细语的声音,山崖下边绿茵如毯,开满了五颜六色的花儿,蜜蜂采蜜,蝴蝶飞舞,鸟儿空中飞翔;山涧里潺潺流水,从崖上,从遥远的山峦流下来,涓涓细流,汇成小河,又汇成山涧河流,昼夜不息的朝下游奔去。太阳要落山了,五彩的晚霞烧红了天空,晚霞洒在山峦上,山涧里,披到他身上。他痴痴的站在如茵的绿草地上,痴痴的看对岸,痴痴的想,他看什么?他想什么?这一年,他十六岁了。正是盛夏季节,他爬过一座山崖,又翻越两道岭,来到一条山涧边上。五十多步宽宽的山涧,深不见底,对面是陡峭的山崖。山崖上长满了野果,微风吹过来,空气里弥漫着果香,山坡上半人深的草丛里,野兔抖动豁嘴咬嚼幼芽,鸟儿展翅在草梢找虫吃。上游瀑布般倾泻而下,山涧涨满水,发出惊悚声音。

太阳落山了,晚霞烧红了天空,晚霞洒在山峦上,山涧里,披在他身上。他痴痴的站在枯黄的草地上,痴痴地看对岸,痴痴想,他看什么?他想什么?这一年,他十八岁了,要读大学了。几年后,他爬过一座山峰,又翻越两道岭,来到一条山涧边上。五十多步宽的山涧,深不见底,对面是陡峭的山崖。山涧修了一座跨涧大桥,把山涧两岸连系一起,山峦上果子熟透了,山崖下果实也熟透了,空气里弥漫着果实的香味,山崖上一个女孩,一边摘果子,一边看他。他也看女孩,好熟悉的面孔,多年来,她隔着山涧看他,他也隔着山涧看她。他沿着大桥走过去,虽然第一次近距离见面,女孩好像见了久别的熟人,咯咯笑,笑的他脸儿都羞红了。他帮她摘果子。。。。。。。太阳要落山了,晚霞烧红了天空,晚霞洒在山崖上,大桥上,披在他俩身上,他和她的笑声如晚霞般灿烂。到了冬天,大雪披上山崖的时候,他和她举办了婚礼,再后来,他俩有了孩子,再后来,他俩老了,再再后来,大桥上站着两个老人,她问他:“你学习了造桥专业,为什么第一座桥设计在这儿?”太阳要落山了,晚霞烧红了天空,晚霞洒在山崖上,大桥上,披在他俩身上,他和她的笑声如晚霞般灿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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