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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八集小说:默雨言秋短篇小说选集 作者:默雨言秋 更新时间:2024/7/13 17:34:00 说不透的理 昨天,我接到医院“查体中心”打来的电话,说让我参加一年一度退休职工列行查体。 第二天清晨,按照医生嘱咐,我准时赶到了医院里。 抽血,量血压,心电图,彩超,没用一个半小时,查体项目全完了。我感叹医生高效率的同时,又对三天后才能出来“查体报告”颇有微词。 都说心急吃不上热豆腐,急也没用,人家医院就这规定,唯一的是静下心来耐心等吧。 三天后,我从医院档案室里拿出《查体报告》后,又步行到三楼,来到走廊最里头那间内科诊室时,已经累的大口喘气了。 诊室里坐着一个穿白大褂的男胖子,这人胖的腮帮上的赘肉都耷拉到脖颈上了,一双牛一样的眼睛像一对玻璃球,灼灼逼人,令人心里“咚咚”直跳。 胖子接过我递过去的《查体报告》,阴沉着脸看,半天没说话。 我本来是个急性子,胖子越不说话,心里越沉不住气,上面的字码符号像天文数字一样,自己看不懂。 我问:“大夫,查的有事吗?” 胖子说:“心肺功能不错。” 说完,翻另一页:“没事,没亊。” 一听医生说没事,我高兴了,一时心血来潮,吹嘘起来了:“我能有啥事?退休了,没事了,吃了睡,睡了吃,一早一睌跑步,打拳,玩的挺开心!感觉挺年轻呢!” 我正滔滔不绝地吹嘘,胖子突然瞪大牛眼看我,看的我心里直哆嗦,从他眼神里,我感觉大事不好啦,额头瞬间流出冷汗啦。 胖子可能见我害怕啦,慢慢低下头,目光重新落在《查体报告》上。 “不过”,胖子口气挺和缓,“你别紧张,当下医疗条件比过去好多了,你这病不算啥大病,挺好治的。” 我虚汗淋漓,如让雨水刚淋过一样,紧张地说不出话来。“医生,我查出啥病了?” 胖子说:“你平常没感赏?” “感觉啥?” “比如:头晕,耳鸣,视力模糊,浑身无力,吃的多,尿液多。” 我想一会儿,摇头说:“没有啊,吃的多不假,年轻时一顿吃两个馒头,现在还吃两个,与过去比不算多呀!” “平时,身上无力吗?” “没有呀!” 胖子说:“不可能,指标都进入危险区了,不可能没感觉!” 我说:“医生,我不说谎,真是一点感觉没有!” 胖子不信,摇头,摇一会儿,仰脸看天花板,看一会儿,低头又看《查体报告》,最后,点头:“感觉不出病症来,应该是耐症性增强了。” 医生说的是专业术语,我听不懂,但我想弄明白这话的含义。我问:“啥叫耐症性增强了?” 胖子说:“比如,你初次走进含甲酫的屋里,感觉味很大,很呛人,不适应,三天后,感觉不出来了,其实,甲酫的味道并没减少多少?是你适应了这种气味,这就叫耐症性增强。” 有道理,我张张嘴,没说出话来。 胖子说:“你患糖尿病了。” 我说:“医生,你咋说我患糖尿病了?” 胖子指《查体报告》说:“你看!正常空腹血糖值是3。9——6。1,你的血糖达到8。5了!” “8。5咋了?” “医学上规定,“超过6。1就是糖尿病,告诉你吧,如果控制不住血糖,任其升高,时间长了,肝,肾各器官都会损坏!最后,那就是生命啦……” 胖子一边说,一边写病历,又说:“放心!糖尿病不是绝症,回去吃上一段时间二甲双胍,消渴丸一类的药物,一般情况下都能稳定出病情。” 我说:“医生,你误诊了吧?” “这上面写的很清楚吧,我误诊?它能误诊!” 胖子指化验单说。 我执拗地说“机器有时……” 胖子不说话了,看着门外喊:“下一个!” 我忧心忡忡地走到查体中心门口,恰好遇到单位的同事。 他说:“哎!查体呀?” 我说:“是查体。” 同事说:“你身体捧的和牛一样,能查出啥问题?” 我说:“医生说我有糖尿病。” 同事不以为然地说:“别胡说了,不可能!” “咋会不可能,现在的事就这么奇妙,不可能的事,可能了,可能的事,不可能了!” 同事见我一脸犹豫,皱眉头说:“不过,医生说了,不要大意了,小心为好,为保险起见,我建议你去市立医院和区医院再查,若结果能对起来,就是糖尿病,若这两家医院化验结果血糖不高,说明查体中心血样弄混杂了。” 同事说的有理。 于是,第二天清晨,我去了同事说的那两家医院,检。查结果令我欢喜,放心:血糖4。8。 我的忧滤打消了。 一个月后,这件事我早忘的一干二净了,说来也巧,一天早晨,天空才发亮,街上云雾蒙蒙的。我爬起床晨练,跑到铁路口下边,见一家诊所里十多个老头老太排队,出于好奇,我停下脚步,见玻璃窗子上写:专家会诊,免费测血糖。我又想到上次查体的事。 没事,还不花钱,何不测一下。 我挨到号了,坐在白大袿面前。 白大袿问我“你有啥感觉?” 我想了一下,说:“没感觉。” “有小感觉吗,比如轻微的那种。” 我说:“吃少了好饿。” 白大袿在病历上写,写完对旁边穿白大袿的女孩说:“抽血看看吧!” 女孩把我领到一间小屋里,拿一根缝衣针,右手揑住我右手中指,使劲一扎,疼的我“哎呀”一声,血顺手指流出来,女孩用涂药物的纸片擦试血。 我问:“咋样?” 女孩说:“等五分钟。” 等的时间够烦人的。 站累了,我坐沙发上,刚弯腰,女孩突然冲过来,一把扶住我,嚷嚷道:“慢!慢慢躺下,千万别乱动!” 我惊呀:“咋回事?” “爷爷,你咋来的?” “走来的?” “有陪人吗?” “没有啊。” 女孩惊的张大嘴巴,音调都发颤了:“你的血糖值十二了!有生命危险啊!” 我看她一惊一乍地,突然来了兴致,其实我心里有数,暂时不说破而己,只当看耍猴玩吧! 我问:“咋办?” 女孩说:“你不必惊慌,咱这儿有血糖神降,保治好。” 女孩说着,从厨里搬出一个纸箱子,打开纸箱盖,里面并排放着十二个黑色塑料瓶,上面贴着商标,上写:血糖神降。 “这是专治糖尿病的药,效果好,价格也合理!” 我学着广告牌上的话:“我早听说过这个牌子,吃了都说好,多少钱一瓶?” 女孩说:“一千二百元。” 我问:“一千二百元保除根?” 刚才那个医生插话说:“吃一瓶叫试吃,吃一箱十二瓶叫打底。” “十二瓶多少钱?” 医生说:“一瓶一千二,你自己算吗?” 我说:“应该打折吗?” 医生说:“我们搞义工,不挣钱。” 我说:“也是,十二瓶才一万四千四百元,能解除一生痛苦,划算!” 医生摆手说:“不,不,这是一个疗程,要除根,至少五到六个疗程。” 医生开始写处方笺,问我:“开几个疗程?” 我有些怒不可遏了,但我使劲把火气闷在肚子里。 “听医生的,若包治好,多少疗程都行!” 医生笑了,但我从她眼神里,她好像是一只贪婪的狼,又是一个杀人不见血的刽子手。 医生把写好的药方笺递给女孩,女孩早从库房里搬出五只箱子。 女孩从沙发上轻轻扶起我,对我说:“一次吃五粒,一日三次,平时少吃甜食,少运动,多吃蔬菜,适当喝水……” 女孩揉揉地扶着我的肩背,我懒痒痒靠沙发后背上,严然成了一个病厌厌糖尿病人。女孩轻轻推我:“你看你病成这样了,一个人出来遛弯,真大胆,万一有个好歹……” 医生问:“带钱了吗?手机支付也行!” 我说:“我没带钱,没手机,” 医生说:“不要紧,我让她”,指女孩,“送货上门,捎帶拿钱来!” 女孩把五个箱子装三轮车上,又亲切地喊:“爷爷,请你上车吧,我送你回家!” 我终于压抑不住满腔怒火了,大吼一声,一脚踢倒医生,又冲到三轮车前,一口气砸了五个箱子,砸的稀巴烂,血糖神降被碾压成一地粉沫。 我边砸边喊:“杀人不见血的魔鬼!魔鬼!害人精!” 我发疯了,如一头疯牛般横冲直撞。 有人喊来了保安。 几个人一拥而上,把我按倒地上,一阵拳打脚踢。 “扰乱社会治安的老东西,把他抓起来!” 我说:“你们不讲理!她们谋财害命,杀人不见血!你们为啥不管?” 保安说:“有证据吗?拿来!” 我说:“我没糖尿病,她说我有病,让我吃天 价药,这不是谋财害命,杀人不见血是啥?” 保安说:“医生说你有病你就有病!你说人家杀人不见血,拿证据来!” 我说:“我没糖尿病,她让我吃五箱药,还吃不出病来?还不吃死?” 保安说:“等到吃死了,你写个证明,我们立案调查!” 我说:“你们太天真!等我在火化炉里写证据,嘿嘿!笑话……” 保安说:“少说废话!走吧!罚款三千,拘留十五天!赔偿诊所里一切经济损失!” “你们讲不讲理?她们谋财害命,你们不管!坑害老人你们不管,我卧底打假,反而抓我!这理还能说透吗……” 房前那片空地 如果不是看上楼前那一片空地,他不会把家搬这儿。他虽然进城二十几年了,依然保留农村人特有的房前屋后种瓜种豆的习惯。因此,买房时,他唯一的条件:一楼,楼前有一片空地,以满足日后自己的爱好需求。也许是巧合,也许是事随人愿,他真的如愿以偿啦!搬来当天,他蹲在空地边上,瞅着,看着,想着,筹划着,好像演一场大戏前,选择舞台一样执着。黄昏像往常一样斑斓与暖和,风在树梢轻摇,火烧云在空旷的西天飘忽。他用撅头丈量完空地,举起撅头,一口气挖十几个坑,苍白的脸上早已经流满了汗水的痕迹。第二天清晨,朝霞还没洒满空地,他从集上买来石榴树苗,栽倒土坑里了。阳光在他的脊背上滚动,像背负对春天的希望,晚霞映着他布满汗迹的脸,滴答,滴答掉到地上,浸到泥土里,像一串串省略号。浇水,施肥,修剪,他对石榴树就像精心呵护月子里的婴儿一样细致入微。过一段时间,雨水伴着春风来了,地面浇透了,空气湿润润的,水珠挂在石榴树枝头上,石榴树发芽了,幼绿的叶儿,沐浴在阳光里,娇嫩可爱。哎吆,有一天,他突然发现绿叶间长出了许多火一样的石榴花。他兴奋极了,早晚,站在石榴树下,欣赏着自己的杰作,陶醉其中。这样的日子如蓝天上的白云,匆匆来,匆匆走。眨眼间,夏季走了,秋天来了,石榴成熟了。一天,他发现石榴少了一些。是谁摘走石榴了?他四处张望,没人,他抬头看楼上,楼上住着一对老夫妻,,每次他给石榴树浇水,施肥,捉虫的时候,老夫妻都从窗子里探出头来,赞美他勤劳,石榴树长得好,结的石榴个头大。有一次,还亲自来这儿,和他谈论石榴的药用价值。老夫妻不会偷摘石榴。他有些沮丧,他想把令人伤心的事说给老夫妻听。老夫妻从窗子里伸出头。“唉!我的石榴夜里被人糟蹋了,还嫩,不能吃,哪个不懂事的人做的事?”老夫妻没回答。他沉浸在失落的回忆里,他垂着眼皮咕噜:“我的石榴呀,还嫩,可惜!”老夫妻仿佛成了石雕,一动不动俯视他,太阳一点儿一点儿升起来了,火红的石榴如火焰般熊熊燃烧。“咣叽”,老夫妻关上窗子了。他想到了那些不懂事的孩子,一定是他们。唉,石榴还不成熟呢,咬一口酸掉牙,太可惜了!孩子呀!千万别摘了,等到石榴成熟了,一定送几个给你们吃!他在担忧与无可奈何中又过了一段时间。一天清晨,他爬起床来到阳台上,看见石榴树枝上挂着一些飘飘悠悠的东西,什么东西呀?出于好奇,他走过去看,是一些垃圾袋子,里面的垃圾发着腐臭味。唉!又搞恶作剧了,谁呀?他仰脸望楼上,垃圾不会飞,肯定不是从地面飞上石榴树枝上的,从楼上扔下来的,只有从楼上扔下垃圾,才能挂在石榴树杈上。他想到了老夫妻,想了一会儿,又摇头否定了,还有四楼那一一对小夫妻,也许工作忙,忘记把垃圾袋扔到垃圾箱里?担心晚上变质发酵了,产生二氧化碳,屋里散发气味,顺手扔到楼下了?不管什么原因,不应该从楼上往下扔垃圾,不文明,太不文明了!他仿佛听到石榴树在低语,用细微的风声说话,石榴树枝条在风里此起彼伏,无休止的摇晃,长长的影子,一直拉到阳台下边。夕阳西下的时候,他在楼下遇到外出遛弯的老夫妻。老夫妻躲过他的目光,摇摇目视着石榴树:“石榴大丰收啦?”“是呀,第一年结十几个,石榴又大又甜,籽粒饱满,明年产量能翻倍。”他好像述说家宝,潇潇洒洒,洋洋得意,如打开水龙头的流水,再也关不住闸阀了。“嗯,明年给你品尝!”一抬头,老夫妻走远了。他突然想起另一件事,:“喂!你们知道谁家吗?从楼上往下扔垃圾,多恶心人!”老夫妻回头说:“是吗?还有这事?”“是呀,都挂满石榴树枝了!”老夫妻说:“邻里之间,不讲文明的人最令人讨厌!”他深深陷入了沉思之中,再没说什么,远远望着老夫妻的背影,直到老夫妻走进了楼道里,身影消失了。就这样,一天天挨过去了。秋风来了,石榴树叶枯萎了,纷纷扬扬飘落一地,冬天紧接着跟来了,白皑皑的大雪覆盖了大地。不久,春天又回来了,石榴树又发出了幼绿的嫩芽。五月份,一场春雨浇湿了土地,石榴树枝头上开满了火红的花儿,采花蜂沐浴着阳光“嗡嗡”飞。今年果儿多,渐渐压弯了枝头,他找来木棒支撑起枝条。“唉!”他逢人就说:“今年我家的石榴比往年结的多。”黄昏了,夕阳从西边的地平线上透射过来,映的石榴树叶子金光闪闪,弥漫出一种辉煌,神圣迷人的色彩。他站在那儿,痴迷的望着那几棵葱郁的石榴树。老夫妻从窗子里探出头,嘻嘻哈哈的说:“恭喜发财!恭喜发财啦!”六月份,石榴长到鸡蛋大小的时候,城管来人了,说:“你被举报了!”“他一惊,有些茫然:“举报我什么?”“楼下乱栽种石榴树苗!”“为什么?”“要统一规划!”“你规划吗!”“楼上业主愿意?”他狐疑的盯了城管一会儿,突然笑了:“干什么都要讲**了?”城管拍拍他的肩膀说:“干什么事都要照顾别人的利益,不然,会产生逆反情绪!”他没理解城管的意思,坚持说:“种石榴树没错!另外,石榴树花儿艳丽,美化环境!”城管说:“光美化环境吗?结了石榴你自己享用!别人呢?别忘了,这是公用地盘!”无论怎么解释,均无效,第二天,城管开来一辆挖掘机,把石榴树连根挖掘了。这一年夏季,雨水勤,房前杂草长半人深,蚊虫满天飞。第二年春天到了,他想:既然不让种石榴树,还不如种植一些蔬菜,一来减少蚊虫叮咬,二来能吃上有机环保蔬菜。趁周日,他清除了荒地上的杂草,开出一片菜地。刚要播种,城管来了。远远地城管就看见了他深翻的松软的土地:“不嫌累吗?”“不累!”“可是,你犯了错误!”“什么错误?”城管指脚下:“这可是公用土地!”“有人举报了?”“举报了,公用土地不能种植蔬菜!”“去年长满杂草,蚊虫乱飞!你们不管?”“没人举报呀,民不告,官不究!”言下之意,没人举报,城管不管。他悄悄问城管:“谁举报的呢?”城管抬头朝楼上看一眼,拐弯抹角地说:“好处大伙分享吗,假若你住楼上,看见楼下种菜,你嫉妒?!将心比心吧!”他顿悟,送走城管,他特意来到老夫妻家里,邀请老夫妻说:“咱们一块儿种菜吧!”老夫妻有些愕然,但似乎也在预料之中,说:“我俩可没力气刨地。”“没关系,我给你整地!”老夫妻喜滋滋答应了。从此,楼下那片空地变成了菜地,每到夏天,油菜,白菜等各种蔬菜,幼嫩幼嫩的,惹人心醉。老夫妻天天泡在菜地里。从这以后,城管再也没来过。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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