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铁血读书>现实题材>默雨言秋短篇小说选集>第八十五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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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五集

小说:默雨言秋短篇小说选集 作者:默雨言秋 更新时间:2024/8/14 15:17:41

 牛姐

晴朗朗的天气,太阳一爬出地平线,光线便把大地耀的一片灿烂;我正要去鸟鱼花市玩,手机铃声响了。唉!好容易熬到周末,该痛快玩玩了,打什么牌!下什么棋!碍于面子,又不能不去接电话。我掏出手机一看,出乎我的预料,是他,多年没联系了,他给我打电话干什么?“喂!”“是我,听出来了吗?”对方很焦急的口气。我说:“听出来了,你不是赵奇吗!”赵奇没等我说完,打断我的话:“你牛姐走失了,快来帮我找找吧!”走失了?我一愣,想问走失的缘故,赵奇说一句:“你过来后我再详细说,当务之急是分头快去找!”说完挂上了电话。牛姐是赵奇的老婆;牛姐不姓牛,她姓李,牛姐是后来我们几个人给她起的绰号。国人语言内涵丰富,比如“牛”字包含很多含义,第一层,可以理解为性格倔犟,第二层含义还可以理解为有本事,干出平常人干不出来的事。但是,“牛”不仅仅都是褒义,还有贬义,比如吹牛,就是一个**裸的贬义词。牛姐这个牛,更多的是讽刺与贬低的意思。我认识牛姐那年,牛姐才三十二岁,圆滚滚的身材,洁白的皮肤,单眼皮大眼睛,头发乌黑。牛姐初次和人说话,从不像别的女人扭扭捏捏,羞羞答答,她不惧,表情上也不笑,板着一副面孔,美丽的眼睛在对方脸上擦来擦去。牛姐育有一男一女,那年男孩七八岁,女孩三四岁,赵奇远在外地工作,虽然没人帮牛姐照看孩子。牛姐从不抱怨,孩子穿衣,吃饭,里外就她一人。手忙脚乱的时候,邻居叹气:“看,可怜啊!也没帮忙的!”牛姐瞪眼说:“这就很好。有人帮忙我还不放心呢!”后来我才听人说,牛姐读了小学三年级,便回家里帮着做起了家务,一干就是十几年。由于他是城镇户口,到了一定年纪,政府安排工作,那时是七十年代,到处有工厂,集体的,国营的,人人能就业。可是,有的工厂招工要求文化水平高一些,因此,牛姐等到了三十岁,还没就业。父母为她焦急,她自己更急。有次一个大企业招工,牛姐报了名,名单迟迟未公布,牛姐天天思量,盼天盼地,以至于急出了肝火,满嘴长满了燎泡,视力模模糊糊,但最终还是如愿以偿了。牛姐进了大国企,身价也涨上去了,回家什么活不干,无论和谁说话嗓门高了八度,一次,他母亲让她帮推磨,牛姐眼一瞪,冲他娘吼道:“我能干这下贱活?”他娘说:“怎么了?干点儿活就下贱?”牛姐又吼:“你不看看我是谁!睁开眼看啊!”他娘笑了:“你还是你呀!我的二闺女。”“你别狗——看人低!”他感觉“狗”字不好听,压低声音说,后边三个字却抬高嗓门喊起来。他娘说:“谁看你低了?还不是原来样子,高也没高出多少。”牛姐气愤了,手里的面袋子一甩:“没高,知道吗?我是大国企的工人,当下我和一个大学生同一岗位!”他娘笑了:“这有什么了不起?!”牛姐朝她娘撇嘴:“就了不起!大学生都不如我!”“嘿嘿”,他娘一边讥笑,一边推磨,一边问:“哪个方面不如你?”“搬砖!我一次搬五块,他才搬三块!”“就这?”“这还不行!”“你牛!你真牛!”又过几个月,赵奇转到牛姐所在的那个城市工作了。这情景犹如昨天,一个大雪纷飞的日子,赵奇喝的东倒西歪往家走,离家不远处,上坡跌倒了,被人发现时,赵奇在雪地上甜蜜蜜睡了。从这我才知道,赵奇每天都喝酒,居然拉上了单位领导喝,多年的酒桌征战,应酬十分娴熟,那个年代,讲究烟酒不分家,赵奇升任了科长,不酒又升任处长。当了干部,踏门槛的人多了,送礼的,请客的,每天都有。牛姐牛起来了,一年大年初二,姊妹几个聚集一起喝酒,牛姐一改往日说笑习惯,耷拉脸不吱声。还不时做各种表情,比如撇嘴,挤眼,斜视,都是讥讽样子。她娘喊他:“做饭啦,你洗菜吧!”牛姐不吱声,也不动弹。她娘又喊。牛姐突然冒一句:“一个个没本事!求俺,吃饭都求俺!”无头无尾的话,惹得大家笑了。她娘问她:“我们怎么没本事了?求你什么了?”牛姐憋得脸通红,:“眼下没求,不等于将来不求,反正早晚求俺!”她大姐怼一句:“你牛,你嫁了一个当官的男人,牛了,人家牛的吃不了,你牛的不够吃的!”听到这儿,我笑了:“牛姐,你真是我的牛姐。”牛姐听我这样说,笑了,笑得很开心,她喜欢别人这样喊她,她顿感高人一等,飘飘如仙。用老师教育学生的口气对我说:“要想混出人模狗样,就要学喝酒,记住,同领导喝酒,一定多喝!”“若不胜酒量呢?”“也要喝,喝下去说个瞎话跑到厕所抠抠嗓子再吐出来,懂吗?”我点点头。牛姐见我同意他的观点,笑了,亲昵的拍拍我的肩膀:“我看,这些人当中,就你有前途!”她很高兴,扯扯我的衣襟:“不是吹牛,凭我这本事,别看小学三年级文化,大学生都比不了我!真的!”“真了不起!”我赞扬她。我相信她没喝醉,说出来的不是醉话,但细细琢磨,与醉话没有差异。为了讨她欢喜,我竖起大拇指:“牛姐,你太牛了!”她笑了。认真地说:“光吹牛逼没用,要有真本事才行,上月,领导找我谈话啦!”“找你谈什么?”我望着她美丽的眼睛问。“”让我当厂长!”“是吗?太好了!那个厂的厂长啊?”“就这个厂,我上班的这个厂。”“哦,什么时候走马上任?”看她一本正经的样子,我追根刨底,又说:“凭你这本事,当厂长小菜一碟!”牛姐一撇嘴:“我还不干呢!”“为什么?”“芝麻大的官撑不起我的眼皮!”“哦——哦——官大些就好了。”“可不,过几天组织部又找我,让我当局长!”“哎呀!太好了,你真行!了不起!哪个局的局长?”“那个局?”牛姐又一撇嘴,“司法局,公安局,民政局,那个局我都干了!”“好好,准备准备,马上上任去。”牛姐不屑一顾地说:“他们请我干,我还不去呢!”我知道牛姐脾气,说话不能呛她,只能顺她说,才能让她高兴。“是啊!局长也太小了,如果再高一些。。。。。。”“有高的,昨天见我不满意,又找我啦!”“谁找你?找你干什么?”“大领导找我,让我当市长!”牛姐神乎其神,颇有介事的说,如果不了解她,真会信以为真。“好啊!一人升道,鸡犬升天,我也沾沾光,干个师长旅长的。”我学电影上一句台词。牛姐一摆手:“你们沾不上光!”“怎么,你当清正廉洁的干部?”“不是,我不干,八抬大轿他们都抬不动我!”酒菜上齐了,一家人边吃边唠嗑,牛家儿女闹得正欢,菜肴扒拉了一地,我哄他们说:“听话,好好学习,将来上大学,找个好工作!”话还没说完,牛姐把筷子往桌上一扔,眼睛看我,本来美丽的眼睛,突然变得有些丑陋,又扫视大伙。“读书有什么用?!大学生都找不上工作,不如教育孩子搞关系!”她指着身边的赵奇,“小学五年级没毕业,就混上了大处长,呵呵,读书有用吗?!”她越说越激动,脸儿涨的通红。我知道,一个人的认知,是个人经历中形成的,外力很难改变这种认知。至于读书有没有用,面对她的两个幼儿,眼下很难得出结论,只有让她自己生活中慢慢醒悟。我说:“是呀,读书是没用,搞关系才有用!”就像落水人遇到了救生圈,她在一片撇嘴中,听到我赞同的话,回头问我:“我说的对吗?”“没错。”她笑了,指指自己儿女:“我经常教育他俩,上课时,比别人的作业抄抄就行,攒着脑细胞搞关系,过几年读个初中就找关系,到机关当干部去!”我笑了,赞誉一句:“你真牛,我的牛姐。”牛姐笑了,一脸的灿烂牛姐生活上特节俭,这一点无人能够挑剔,孩子吃剩下的,放久了发霉的食物,她都吃。

她娘经常赞扬她:“真精,你牛姐真精,她最喜欢喝菜汤,菜汤里满油。

“是吗?”有人问一句。“可不,油炸丸子剩的油她都喝!嘻嘻!有营养!”牛家她娘夸她,赞誉她,她喜上了眉梢。一次,牛姐下班了,她娘问:“你想吃点儿什么?”牛姐答:“随便。”他娘说:“昨夜剩下的菜汤,我给你热热喝了?”不等牛姐说话,他娘旋着小脚飞一样来到了厨房里,燃着炉灶,热起了菜汤。她知道自己的女儿喜欢喝油,她要满足她,提起油桶又往菜汤里倒油。牛姐边喝,她娘边唠叨:“一层油花,喝吧!很香,太香了!”她娘抿抿嘴唇,好像自己喝了一口油。牛姐低头不语,“哧溜哧溜”喝,很满足,很满意娘的烹饪法。她娘又唠叨:“看你胖的和肥牛一样,真的,人家都这样说,嘿嘿!”她娘看着牛姐笑,“要不是我,你还是原来那样瘦!”牛姐还是不吭声,还是喝,直到见了碗底。牛姐最牛的当属她的脾气,上来就六亲不认,谁也说服不了她。那一年的一天,有人捎信说:“你快去牛姐家里一趟吧!”正是中午,火辣辣的阳光映射下来,路面焦干滚烫,我往他家里赶,半道上遇到他娘,他娘蹲路边哭。我问:“什么事这样伤心?”她娘哭着说:“她赶我走!”我问:“谁赶你走?”她娘说:“你牛姐赶我走!”“哦!哦!”我明白了。牛姐她娘原本自己有一套房子,牛姐他爹退休以后,为照顾牛姐的两个孩子,就动员她爹娘搬到了她这儿。搬家时我说:“老房子留着,在外住烦气了,再回来住几天!”牛姐很牛,瞪眼怼我:“你说的好,去我那儿住还烦气?!”人家的爹娘不说话,我多嘴干什么!“退了,把房子退给单位,以后不回来了!”牛姐气哼哼地说。于是,牛姐爹娘和牛姐一块儿住,给她看孩子几年,孩子长大了,其间,牛姐她爹死了,剩下了孤零零的娘。牛姐开始嫌她娘邋遢,嫌她娘没眼色,反正怎么看都不顺眼,矛盾由此产生。我来到牛姐楼下。大清早牛姐就把他娘仅有的一点儿家私:床,被褥,一个厨子,搬到了家门外,楼道堆得满满的,以至于楼上邻居都没法走路了。我问:“这是怎么回事?”牛姐大发脾气:“烦了,烦透了!”“烦什么?这是你娘!”牛姐朝我瞪眼:“我娘又怎么了!”看她凶的如一只母老虎,我不吱声了。牛姐又说:“花钱多少我不在乎,只要她不住我这儿就行!”她!指指她娘。“他娘哭丧脸说:“孩子给你看大了,卸磨杀驴了!”“什么?你冤枉啊,我没白让你看,我管吃管住啊!”我实在听不下去了,旁边的人也听不下去了:“养你这么大,你怎么说你娘这话?”牛姐又是瞪眼:“怎么了,我就这样说,你们管着了吗?!我们家的事,我做主!”牛姐她娘实在可怜,看看实在不行了,我说:“去我家住吧!”于是,雇一辆车,把牛姐她娘的东西搬上车,拉上牛姐她娘,半个小时到了我家里。牛姐她娘在我这儿一住就是七八年,其实,家里有一个老人真好,老人干些力所能及的家务活,早晚和孩子作伴,我几天不在家里也用不了牵挂。但毕竟她娘年纪大了,少不了有个头痛脑热的。那年,秋天过去了,寒冬来了,一连几天刮起了北方,还不到集中供暖的时候,屋里很冷。牛姐她娘几天都不出卧室【她自己一个房间】,我发现她卧床上,我感觉不仅仅因为冷的关系,还有其它问题,毕竟年龄不饶人。“身体不舒服?”“胃难受。”她紧蹙额头,痛苦的说。我多少懂点儿医学,问:“怎么难受啊?”“吐酸水,吃不下饭。”“哦!哦!”他病了,我带她去了医院,吃几天药不见好,还是吐,我感觉问题挺严重,我不能做主了,应该通知他女儿,夜晚,我给牛姐挂了电话,说明了情况,要求她来照看她娘,毕竟她是她女儿。第二天清晨,天蒙蒙亮,我还躺床上,牛姐来了,推开门气势汹汹看我一眼,鼻子里“哼——”,大步冲进她娘住的房间。“病了?怎么会病!不可能!”“是病了。”“你不要装病!不让你在这儿住了,撵你走?”“不是,我胃痛。”“胃痛去医院看看!”牛姐一边说,一边拉起她娘的手,“走,去医院!”回头瞪我一眼,“若没病,回来和你没完!你小心点儿!”中午,从医院回来,牛姐像暴雨后的蛤蟆,憋气了,他娘查出了胃癌晚期。她娘日渐消瘦,走起路来东倒西歪。还是服药,每天都服药。一天,牛姐说:“娘,我家刚装饰完房子,你去住几天吧,图个新鲜!”他娘说:“我这病。。。。。。你家离医院太远了,看病不方便。。。。。。”“唉,不用看了,娘,你没病,真的没病!”牛姐回去了,第二天太阳落山时,牛姐打来了电话:“俺娘怎么还没来?”我说:“你不是来接他吗?你家有车!”“不!不!你不知道吗?她脏,污染了汽车,还是让她打的来吧!”“哦!哦!知道了!这话不能和牛姐她娘说,她生气,尤其是对病重的人更不能说。”牛姐的打算不难看出来,她意识到她娘的病不可能好转,只能日复一日恶化下去,趁娘还能走动,去她家里住几天,躺床上起不来了,再去姊妹几日,免得给自己惹来麻烦。我知道,牛姐没这些花哨点子,背地后都是赵奇出的主意。她娘去他家几天里,邻居知道了,一天,牛姐的亲家两口子来看望她娘。客厅坐一会儿,要进卧室探望躺床上牛姐她娘。牛姐赶忙拦住:“别!别进去了,里面脏!”秦家两口儿楞一霎,退了出来。两天后的下午,牛姐突然打来电话:“俺娘摔了一跤,你帮忙到医院看看吧!”我听了,有些焦急,病人摔倒了可不是玩的:“怎么摔了?”牛姐抱怨说:“都赖她,绊凳子上了,就摔倒了!”“唉!这么大岁数了,岂不是雪上加霜!”到医院拍了片子,左胳膊粉碎性骨折。医生说:“算了,维持吧!”我明白医生的意思,胃癌晚期,已经折磨得奄奄一息了,动手术下不来手术台。没办法啊!采用保守疗法吧!又是一个夜晚,没月亮,天上飘着棉絮一样的云;路灯挺亮,灯光映的马路如同白昼。我踏上了病房,我知道牛姐她娘住二楼最里面那个房间。走到走廊中间,听见有人大声说话,是牛姐的声音。“天冷,你不给我穿衣服,故意冻我,你真没有好心眼!”又听他娘微弱的声音:“,你哥快下班了,我忙做饭,再说,几分钟还能冻着?”又听牛姐说:“你怎么做!我就这样对待你!那件事我一辈子记恨你!”她娘不再吱声。我推门走进去,见牛姐坐小凳子上,面前摆着病房专用凳子,上面有五香瓜子,茶水,牛姐边嗑瓜子,边唠唠叨叨。他娘躺床上,盖着雪白的被褥,如果不是眼珠转悠,分不出来躺着一个活人。我说;:“过去的事,别提它了!何必斤斤计较!”牛姐听了我的话,动怒了:“你说的好?我遭的委屈,一辈子都忘不了!要不是看我是她女儿,我才不管她呢!”牛姐愤愤说完,气哼哼走出了病房,尿尿去了,。

她娘见她走了,眼泪“哗啦啦”流了下来,低声哭了。牛姐她娘哭着说:“你牛姐说了,今天开始挖坟,给我定的坟地八尺长,五尺宽,同我大伯哥挨着,问我满意不满意!”我突然想起了前几天,她娘病情日趋加重,儿女们商量,为保万全之策,免得到时手忙脚乱,让牛姐去老家打招呼,让老家人思想上有个准备。她怎么能把这些一五一十的告诉她娘呢?!给他娘带来了多大心理压力。唉!畜生,简直是畜生!我来到了赵奇家里,已经是下午三点了,牛姐二女正商议寻找方案。牛姐身体本来好好的,去年突然患了老年痴呆症,自己的儿女都不认识了,走出家门都回不来了,病情日趋加重。儿女打算给她找个护工,无奈人家都怕承担责任,给多少钱都找不到人,没办法,只有任由她了。前段时间,走失过几次,都被人送来了,这次走了三天了,杳无信息,不知道后果该是如何?

都说:人不报天报。这是不是报应,我说不准。她才五十岁挂零,还不算老。我从不相信天命鬼神,但是,眼前一幕又如何解释呢?不管怎么说,我还是希望牛姐早早平安回来,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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