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谋杀县令

赵捕头离开县衙，生活没有着落，就来找陆中天，问道:

"你这医馆需不需要当帮手的伙计?"

"你不是当过一次帮手了吗?怎么，没过瘾，还想当呀。"陆中天笑道。

"我现在是真心实意的想来当你们医馆的帮手伙计呀。"赵捕头恳切地说。

赵捕头的言语和神态表情，使陆中天有些诧异，奇怪地问:

"你是县衙的捕头呀，怎么想到我这个医馆里来当伙计呢?"

"衙门的捕头，新来的县令不让我干了，我也不想干了。"赵捕头说。

"怎么回事?"陆中天问。

赵捕头把陈家沟招抚仪式上发生的事详细地说了一遍，陆中天听后唉声叹气地说:

"唉!真没有想到，原本美好的招抚，竟然被周文龙搞成这个样子。"

然后安慰赵捕头说:

"道不同不相为谋，县令换了，捕头你不干了，另谋生路是对的。你到医馆来，我欢迎。不过，我不会亏待你，让你当干杂活的伙计。我想请你当管家，你妻哥罗船山是大管家，你就是二管家，咱们同心协力，把医馆办好。"

就这样，赵捕头离开县衙，到陆记医馆当了二管家。

赵捕头和罗船山的关系本来就密切，如今同为陆记医馆的管家，关系就更不一般了。原先，夜宿大门偏房接待来访者的任务是由罗船山一人担当的，现在二人轮流，一人一个月，其乐融融，乐在其中。

一个风雨夜加的夜晚，轮宿陆记医馆大门偏房的赵捕头在睡梦中被急促的敲门声惊醒。他下床去打开大门，一个手执尖刀的蒙面人一闪而入，气喘吁吁地说:

"有人追杀我，让我躲一躲。"

赵捕头二话没说，把那人拉进门来，把大门关上。然后，又把那人拉进自己所住的房间。这时，急促的敲门声又响了，那人说:

"肯定是追杀我的人追来了。"

"不必惊慌。"赵捕头对那人说。"你先钻在我的床底下躲一躲吧，我去应付他们。"

赵捕头说罢，前去把大门打开，只见是县衙的几个捕快。赵捕头与他们彼此相识相知，边打哈欠边伸懒腰地说:

"你们惊醒了我的美梦，所为何事呀?"

捕快们见是赵捕头，惊讶地问:

"头，你怎么在这儿呀?"

"我现在不是你们头啦。"赵捕头说。"我现在是陆记医馆守门的管家，你们到医馆来干什么?是不是有人得急病了，让你们来求医?"

"我们不是来求医的，而是来抓捕罪犯的。"捕快们说。

"什么罪犯?"赵捕头问。

"刺杀县令大人的罪犯。"捕快们说。"县令大人夜出归来，遇到这罪犯手执尖刀要刺杀他，幸亏有我们保护，他才幸免于难。那罪犯身手不凡，伤了我们几名弟兄，逃跑了。我们朝罪犯逃跑的方向追捕，就追到这里来了。因为不见影踪了，就敲门来问一问，那罪犯是否躲进了医馆。"

"那罪犯如果躲进了医馆，我就会立即把他抓起来。"赵捕头说。"在陈家沟招抚仪式会场，史存孝打伤周家兵逃走，县令大人令我追捕而我不听，所以县令大人就将我革职，赶出了县衙。如果我抓获了刺杀县令大人的罪犯，我就有了大功一件，将功赎罪，县令大人就会让我重返县衙当捕头。我真想这么做，可惜那罪犯没有到我们这个医馆里来躲呀。"

"那你看没看到罪犯朝哪个方向逃去?"捕快们问。

"我在床上梦周公，你们敲门把我惊醒，我开门看到的是你们，哪里会看到罪犯。"赵捕头说。

"对不起，打扰你了。"捕快们表达歉意。

"没关系。"赵捕头说。"你们赶快去追捕罪犯吧，以免受到县令处罚。"

捕快们道声"谢"，跑步离开了。

赵捕头关上大门，进了所住的房间，对躲在床底下的那人说:

"出来吧，没事了，安全了。"

那人从床底下爬出来，胳膊上的血滴在了地上。赵捕头见了，急忙说:

"你受伤了，需要赶快治疗。"

说罢，便去请陆中天。

陆中天一见那人，便大吃一惊道:

"二头领，怎么是你呀!"

陆中天没认错，那人确实就是青龙寨的二头领。陆中天被劫持到青龙寨为大头领史存孝起死回生，与二头领接触较多，彼此都很熟悉。所以，他在给二头领疗伤的过程中无所不问，而二头领则无所不答。不过，问的和答的都是围绕着两个问题展开的:一是他与大头领史存孝的关系，二是他到县城来是怎么受伤的。

二头领说他姓陈，名字叫陈小仓，是阵亡兵士陈满仓的堂弟，两人同一个爷爷奶奶，两人的父亲是亲兄弟。正因为如此，他对堂兄陈满仓一家的遭遇非常关心。陈家沟的什长、里正克扣陈满仓的抚恤金和对其家人的生活补贴，他非常气愤，多次和伯父、嫂子一起去找什长、里正讨要，都被拒绝。

史存孝与他堂兄陈满仓的袍泽之情，令他十分感动。史存孝敢于与贪官污吏作斗争，怒杀陈家沟的什长、里正，更使他万分敬佩。正是他，把陈家沟的阵亡将士的亲属们召集起来，追随史存孝，不仅参加对什长、里正的斗争，而且跟着史存孝上了山。所以，大家就称史存孝为大头领，称他为二头领。

陈小仓除了敬佩史存孝的人品，还敬佩史存孝的武艺。在青龙寨，他向史存孝请教，在史存孝的指导下勤学苦练，也有了一身本领。

对于县衙招抚之事，他是听从史存孝的。他原以为，史存孝在军队是百夫长，被招抚之后会被委任为县尉之职，协助县令对社会进行治理。而在陈家沟举行的招抚仪式上，新任县令周文龙却把史存孝定罪，并且下令抓捕史存孝，这使他震惊且愤怒。史存孝拳打脚踢前来抓捕的周家军娄罗而愤然出走，这则使他产生了患难与共、同舟共济3的想法。

招抚仪式结束之后，县令周文龙、周家军和捕快们都离开了陈家沟回县城去了。陈小仓找到了史存孝，说:

"这个姓周的县令，简直是人面兽心，阴险狠毒到了极点。"

"像这样阴险狠毒的县令，绝对不会到此善罢甘休的。"史存孝说。"他一定会想方设法抓捕我，把我关进大牢。"

"那怎么办呀"陈小仓问。

"我在想，我如果只是避难，那很容易，一走了之，他们不会把我怎么样。"史存孝说。"但是，我到陈家沟来，本来是视阵亡的陈满仓的父母为父母，替陈满仓来尽孝心的。现在如果走了，如何对待起阵亡的陈满仓呀。"

"这一点，你放心。"陈小仓说。"陈满仓是我的堂兄，他的父母是我的伯父伯母，我自然会对他们二老尽孝心的。"

"我现在担忧的，不是你说的这个问题。"史存孝说。"保护贪官污吏的官员必然是贪官污吏。陈家沟的什长、里正本来是该杀的贪官污吏，而新来的县令周文龙却要抓捕我，明摆着是要保护他们。而对其他地方那些像陈家沟的什长、里正一样的贪官污吏就会受到他们的保护，任其胡作非为，克扣阵亡将士抚恤会和对其亲属的生活补贴问题也就无法得到解决，怎不让人寒心呀!"

"你说的极是。"陈小仓深表赞同。

"我正在考虑解决问题的办法。"史存孝说。

"什么办法?"陈小仓问。

"先下手为强。"史存孝说。"那个姓周的县令要抓捕我，到处张贴通缉我的布告。趁他还没有来得动手的时候，我先将他这个县令除掉，那些贪官污吏们没有他的保护，就会有所顾忌，不敢胆大妄为了。"

"可是，除掉县令，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呀。"陈小仓说。

"确实不容易。"史存孝说。"我想到县城去，先把这个周县令的日常活动搞清楚，然后瞄准时机就动手。"

"不行，你不能去。"陈小仓说。"你在招抚仪式上露过面，又与周家军交过手，他们都认识你，你去县诚被他们认出，他们就会实施抓捕行动。你还没有找到除掉县令的机会，就被他们抓捕了，等于是自投罗网。"

"依你之见该怎么办:"史存孝问。

"依我之见，就是我先到县城去，把县令周文龙的日常活动摸清楚，然后与你商定动手的时机，便可万无一失。因为我不是他们要抓捕的人，就是被他们认出来了也没有什么关系。"陈小仓说。

"好，那就这么办。"史存孝点头同意。

就这样，陈小仓只身一人到县城来了。

陈小仓到县城首先看到的便是县衙发布的通缉令，张贴在城门口，上面有史存孝的画像，标明捉拿史存孝押送到县衙可领取赏银五百两。这个县令的伎俩，他和史存孝早就猜到了。

陈小仓在县城千方百计与县衙里的人接触，打探县令的活动情况，得知县令晚上最爱去的地方是醉春楼，在那里吃喝玩乐。

按照他和史存孝的约定，他应当回去把这一情况告诉史存孝，然后商定除掉县令的行动计划。但是他觉得史存孝到县城里来实在太危险，于是决定由自己行动，去除掉县令。

这天夜晚，陈小仓怀揣尖刀埋伏在醉春楼旁。当县令周文龙从醉春楼走出来的时候，他掏出尖刀冲上前去要刺杀周文龙，谁知县衙的捕快们也在暗中保护周文龙。当他举刀刺杀时，捕快们冲了出来，与他刺杀起来。寡不敌众，他只好逃走，而那些捕快则紧追不舍。

"幸亏我跑得快，躲进了你们医馆。"陈小仓对陆中天说。

"这么说，你是在与捕快们的搏斗中负伤的。"陆中天说。

"正是。"陈小仓说。

"县衙的捕快充当县令的保镖，这情况严重呀。"赵捕头说。"这说明周文龙的警惕性很高，对你们的剌杀计划很不利呀。"

"这事让我给搞砸了。"陈小仓懊悔地说。"我得赶紧回去，把情况告诉史存孝。"

"你不能离开医馆。"陆中天说。"像你这样负伤的人在大街上出现是很危险的。"

"如果我在这里疗伤，史存孝就会有危险了。"陈小仓说。

"他怎么会有危险?"赵捕头问。

"因为他在等着我回去。"陈小仓说。"我如果不回去，他就会到县城来找我，他就有被抓捕的危险。"

"这个问题由我来处理。"赵捕头说。"他如果真的到县城来了，我会帮他化险为夷的，你只管放心疗伤就是了。"

赵捕头如是说，如是做。

陈家沟位于县城之南的山区，史存孝进县城必经县城南门。因此，天一亮，赵捕头就到县城南门口那里去，等候史存孝的到来。

县城南门口的墙壁上，张贴着缉拿史存孝的通缉令，许多人在那里观看。赵捕头挤在人群中边看边观察周围动静。没过多久，史存孝果然出现了，而且走过来看通缉令。

赵捕头发现了他，他也发现了赵捕头。

赵捕头向他使了个眼色，走了。

他会意，尾随赵捕头而去。

来到僻静处，赵捕头对史存孝说:

"你是来找陈小仓的吧。"

"对呀，你怎么知道?"史存孝问。

"他刺杀县令失败受伤，现在在医馆疗伤。"赵捕头说。

"这是怎么回事?"史存孝急问。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到医馆去了以后再说吧。"赵捕头说。

接着，赵捕头领着史存孝，绕过大街走小巷，拐弯抹角地走走停停，躲躲闪闪，来到了医馆的后门，进了医馆。

史存孝见到陈小仓，开口就说:

"你没有回去见我，我就到县城找你来了。"

陈小仓把他自己进城来的情况详细地说了一遍，然后说:

"我知道你会到县城来。我担心你的安危，神医和赵捕头也担心你的安危，赵捕头正是为了你的安全，才冒着风险把你领到医馆来的。"

"我个人的安危不要紧。"史存孝说。"周文龙这个狼心狗肺的县令，我不把他除掉，就对不起在战场上阵亡的兄弟们。"

"此事不必操之过急。"陆中天说。"你们在青龙寨的时候，是我提议将你们招抚的。没成想，原先的县令荣任知州上任去了，新来的县令周文龙竟然违背知州的意愿，借招抚仪式之机要将你抓捕归案，治罪于你。这才真的是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陈家沟的什长、里正该杀，狠心狗肺的县令也该杀。可是你想过没有，周文龙死了以后，很有可能是周文虎接替他当县令，照样会抓捕你，治罪于你。"

"那你说该怎么办?"史存孝问。

"周文龙这个县令之所以敢于下令抓捕你，是因为他有权。"陆中天说。"权力这东西可是个宝贝呀，有了权力，他就可以把黑的说成是白的，把有功的说成是有罪的，把有罪的说成是有功的。你怒杀贪官污吏本来是有功的，可是周文龙却凭借手中的权力定你为有罪。如果你的地位比他高，权力比他大，他会定罪于你吗?"

陆中天的这番话，使史存孝茅塞顿开，他爽朗地说:

"我明白了，我的地位卑微，没有什么权力，制服不了像周文龙这样的县令，反受其害。所以，我应当去寻找职位比他高、权力比他大、又能为阵亡将士亲属撑腰的人出面来制服他。"

"你能找到这样的人吗?"陆中天问。

"能!"史存孝坚定地回答，但是他又问:

"前朝的官员，死了上百年，你能让他起死回生吗?"

"当然可以。"陆中天说。"只要能把他的尸骨取来，我就能够让他起死回生。"

"好，我一定把他的尸骨取来。"史存孝高兴地说。"他的地位很高，权力很大，让他起死回生，小小县令就没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