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入队伍（5）

蔡琳雅觉得，如果自己找个党外人士再婚，那就是对组织不负责，不诚实，不忠诚。所以，出于女性的委婉，她拐着弯的向上级汇报，希望发展秀才加入组织。组织焉能不知道秀才的真实身份？但是，为了保护秀才能够坚守住当地的医馆，秀才的身份是绝对不可以暴露的，这点对活跃在浙西浙西南和浙闽赣地区的游击队非常重要，也是坚持在当地对敌斗争的党组织里最高机密之一。就是让白狗子把住院的人抓走都不可以暴露医馆的真实性质。

实际上，到这里来治疗的伤员还没有出过事情。来了后就能得到秀才的妙手回春，几天后伤情就会好转，然后被组织转移到乡下农户家中去慢慢调养。在遂昌这里，似乎是一个世外桃源。

这其实都是秀才妥善处理各方关系的结果。秀才来到这里后与当地人的关系很好，就是跟当地官方的关系也搞的不错。都知道，中国是个关系社会，这可不是现在才有的，从汉朝开始就是如此了。不信？查查卫青与霍去病的关系，查查刘邦与萧何的关系，没有一群发小跟着刘邦折腾，哪来的汉朝？

端午节，雷老虎的老婆生了个大胖小子，雷老虎激动的涕泪横流。没过几个月，老婆又有了。有人说，雷老虎快变成雷老鼠了，可劲的“做善事”，据说，是秀才告诉他，药石只有三分力，积阴德才是真正解咒之主功。用大白话讲就是，我给你开方子抓药，顶多帮你求到一子半女，可你老婆现在又有了，这是你做善事，积阴德的功报，与我郎中无关。

雷老虎没法不信，原来那个横行无忌，喜欢打人抓人的雷老虎的确变了，能抬手的事情就抬手，许多事情睁眼闭眼。他没想到的是，自打他这样后，收入不仅没少，反而增加了，队员们对他从惧怕变成了真心服从。为此，他是百思不得其解。去问秀才，秀才闭目只说了一句“天机不可泄露”。

那时的人都信这个，尤其是遇到信服的高人，高人咋说就咋办。

新来的县长是个外地人，刚来时，水土不服，隔三差五的闹病，找到秀才，两付药下去，没事了。这个姓孙的是山东人，早年在直系军阀孙传芳手下当营长，北伐时反正投了老蒋，后来参加围剿苏区，挨了一枪没死，战后论功行赏，就把他支到没人愿意去的遂昌来了。到了遂昌，孙县长感觉这里并不像传言中的贫瘠和难搞啊，最起码，他每个月还是可以捞到200块大洋，还有一些不花钱的土特产，这对他来说，收入不少，日子过的也轻松。

孙县长如何有这么高的收入？这就是秀才通过雷老虎给他出的点子。县衙里不要有那么多人，当地人本分，又穷，没啥盗抢的事情，守住县城这一亩三分地就行了，只要百姓活泛了，就有税收，县衙人少，你县长不就可多分了吗？

如果衙门里弄的人多，都想拿钱，税收养不起了，就会有人到乡下去横征暴敛，就会去欺压百姓，就会激起民变，到时候，啥钱都没了。雷老虎挺会给孙县长解释的，手里抓了一把红豆，一把大米，大米是县里的收入，就那么多，很难增加，红豆是县衙的人头，红豆多了，每个豆子分的大米就少了，红豆少了，每个豆子分的大米就多了。一目了然。

孙县长在遂昌放了鸭子，雷老虎也放了鸭子。遂昌这个夹在各方势力之间的空白点还真就有了发展，虽然不能像后世那样的大发展，可稳定的社会肯定能让当地的物产增收，商贸活跃，自循环的经济往往就是这样自发建立的。

仲记医馆每个月按例给县里交税，如果来了大客户，医馆会拿出二成直接交给雷老虎到县里去打点，这些钱是不入账的，县里的几个头头完全白拿。有了这样的铺垫，仲记医馆几乎就是遂昌的重点保护单位。

一开始，蔡琳雅不理解，不同意，可秀才用实例点醒了她。

太平县保安团长，在跟先遣师对打时，被手榴弹炸伤了，在当地的医院保住命，可就是不断根，腰疼的站不直。去省城看病，收费高的离谱，没有五千大洋不给看，还不保证能治，还说，一旦出了意外，后半辈子可能就只能坐推车了。后来，听说遂昌有个好医生，于是，托关系找到雷老虎。

雷老虎来找秀才，秀才也不敢打包票，但是没有拒绝，让过来看看。

保安团长带一个连过来了，因为是过来求人的，那些兵痞在遂昌还真就没敢乱来，规规矩矩的，起码得给雷老虎面子吧。光这个连在遂昌的消费就得百十快大洋了。客栈住满了，周围的房子也被号下了。在他们看来，团长这伤怎么着也得住上个把月吧。

找到医馆看伤，秀才用手轻轻的摸了几下，就知道是弹片没有取出来，于是跟对方说，要开刀，医馆里没有麻药，手术会很疼。那保安团长也是厉害，让人从温州弄来了一大瓶麻药，秀才说用不了这么多。保安团长“豪气”的一摆手，“多的就归你了，以后我们有人来治伤就不用再找了。”结果，秀才轻松的一刀下去，从对方后腰上取出了弹片。

“就差一点点，你那右边的腰子就完蛋了，以后还是别太劳累。”秀才说。

七天后，拆线，没事了，保安团长痛快的给了350块大洋。

秀才让蔡琳雅直接给雷老虎送过去70块大洋。蔡琳雅不愿意，秀才干脆自己去了，还对雷老虎说，这是好兆头，七上八下嘛！

有了这个引子，雷老虎、孙县长就把消息放了出去，跟着就来了好些个外地“关系户”。这些来看病的，收费就没有低过500块的。至此，蔡琳雅才明白秀才良苦用心。医馆要想赚钱，得从有钱人身上赚，穷人那里是不能赚的。

保安团长是太平县的恶霸，这样的人能放过吗？消息传到山上，王民生经过算计，决定在其归程的路上打掉这个坏蛋。于是，经过策划，在其走到开化县时遭到了陈应楚小队在半夜里的突袭，保安团长被击毙，他的贴身警卫班全部被干掉，缴获大洋2000多元，汉阳造步枪12支，驳壳枪4把，勃朗宁一把，子弹若干，而突击队无一伤亡，三天后凯旋回山。

这次的突袭，国言也跟去了，去时的理由是，一旦有情况，是不是需要通信员往回穿消息？王民生考虑再三，对陈应楚也叮嘱再三，这才答应国言参加。

可到了地方，陈应楚才发现，如果国言不来，这突袭不会打得如此干脆和漂亮。这次的战斗让陈应楚知道了国言的真本事。人家压根就不是什么新兵和菜鸟，办事情稳准狠，一身功夫不是自己能比的。

国言出去，自然带着豹生，有了豹生在，许多事情就好办多了。

夏天，晚上江风习习。保安团长见离太平县不远了，就剩下一天的路程，也就大意了，除了自己的警卫班外，其他人员当晚都放鸭子了。去馆子喝老酒，去赌馆碰运气，去暗门子家里找乐子，还有的去有钱人家里打秋风敲竹杠……

本来，陈应楚想在白天的路上打伏击。国言直截了当的提出了反对意见。

“就咱们这点人，还打伏击？风险太大，不划算！”

“那我们怎么搞？难道去搞刺杀？可那也不划算啊！不会有缴获的。”

“晚上去摸营！”国言想了想后说道，“咱们跟了一路，他们都是在赶路，今天能到开化县，他们肯定会修整一下的。这就是我们的机会。下午我去侦查一下，找准他们住的地方，回来告诉你动手的法子！”

见国言这样说，陈应楚想起国言给自己一百块大洋的事情，“这能行？”

“这样稳妥，不行，我们不吃亏，行，咱们就赚大发了！”

要论行走江湖，陈应楚肯定不如国言，江湖上的歪门邪道国言基本上都清楚，正是这江湖经验告诉他，保安团这个连在今天晚上一定会放鸭子，要不，保安团长今后就不好带兵了。何况，这个时候的开化县本身就驻守有国军的一个连，他们会认为这里很安全。而且，相对遂昌和沿途的其他县，开化县地处皖赣浙的交汇点，这里的繁华仅仅比衢州规模上小了那么一点点。

果然被国言猜中。保安团长住进了当地官办的驿站，这个驿站还是前朝就有的，是联络三省交界的一个重要的官方驿站。

保安团长虽然腰已经不是那么疼了，走路也没有问题。可是毕竟开到后的伤口还在愈合中，一路上他们要么乘船，要么就是找轿夫，让团长坐在滑竿上。

吃过了晚饭，保安团长到院子里喝茶纳凉，初更了，勤务兵送来熬好的药，然后就在二个卫兵的搀扶下进了自己的屋子睡下了。

游击队晚上出来活动，最怕的是去乡下，因为乡民家里多养狗，那些土狗，不管是什么时候，只要是生人来了就会狂吠不已。可是在城里这种情况就没有了，尤其是在客栈、驿站、旅社这样的地方，或许也有养狗的，但这样的狗是不会随便叫的，来来往往的人太多了，随便乱叫，客人还怎么睡觉？

驿站里有条狗，半夜，陈应楚带着小队过来，那条狗跑出来，还没有等这狗发出警告，豹生就扑上去了，一口就咬断狗的脖子，此时的豹生已经比一般狗大一倍了，有国言那样的喂养，没法不大。那狗支吾一声没气了，动静不大，睡熟的人肯定吵不醒。可站岗的哨兵能听不到吗？肯定能听到。

哨兵在半睡半醒间听到动静，端着枪，向闹出动静的方向走去，隐蔽在附近的国言猛然出手，胳膊右臂勾住对方的脖子，左手托住对方的下巴，向斜侧方一用力，那个哨兵的脖子就被国言给摘环了，如果是胳膊或者手脚被摘环，还可以兑回去，可这脖子……国言怎么会这个？废话，家里有个当郎中的老爹，还从省城里弄了个人体全身骨骼标本摆在书房里，国言能不研究研究吗？

对着那个标本，郎中研究的是如何对症治疗摔断胳膊腿，撞折肋骨的法子，可是国言却是结合肌肉图去研究如何摘人家的关节，父子俩，恰好相反。

驿站里不是有打更的吗？有，可保安团长来了后，驿站里的人就都放假了，保安团长自己带着人，就是做饭的都不留，想要吃饭，直接到馆子里去定，何况，大部分士兵都进城去了，也就是团长这十几个人，好弄。

保安团长为啥把驿站里的人都赶走了呢？他用不着，虽然不是正规军，可也是穿的人模狗样的，上校的军衔还是很吓人的。再说了，这驿站本身就那么几个人，这些人在，团长按照规矩还得打赏，不如放了这帮人，在驿站里还清净点，要不，你不给打赏，那些人抽袋烟的功夫就会来一趟，嘘寒问暖的，马屁话满天飞，就一个目的，求打赏。打赏少了还不行，少了，继续来，送水、倒茶、点蚊香……反正弄的你受不了。所以，那会，只要国军到了某个地方，都会把原来的人赶走，理由很简单，安全和保密。

陈应楚这时才发现国言的身手了得。而且，出手时还是那种杀人不眨眼的心性，这也太狠了。他不知道的是，国言从五六岁起，就跟着老爹满世界的当铃医，见的死人或者是要死没死的多了去了，秀才给人看病也不是每次都能手到病除，尤其是刚开始那几年，也是有很多经验教训的，所以，在面对生死这道坎上，国言早就过关了。要不，他敢一个人翻山进狼窝？

没有了岗哨，剩下的事情就简单了，20个队员拿着大到片子，尺许的杀猪刀，进到卫兵班主住的屋子就是一通扎一通砍，偶尔有叫声也不打紧，这驿站附近200丈没有人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