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高平走了，人已经是返回工作单位的途中，但不知道为什么，只是一想到他，夏道梅那感觉，就好像自己被掏空了一般很有些不是滋味。至于为什么是这样，她既说不清楚也无法解释，似乎他这离开，就好像在让现实的一切失去了色彩。

但也不至于就完全这样，因为小院里的那个家，除了卧床不起的铁友兰老人，到底也有高平生活过的痕迹。那里欢迎她，当随着高平走进那个家，老人看她的那眼神，就足以让她感到被人在乎，满意她在这个家的出现。

“小夏同志，我是不是可以认为，就现在，应该已经确定了我们俩的关系。”

“还用得着怀疑么，朋友，值得交往，应该也很不错的朋友。”

“谢谢，也很高兴彼此的坦诚相待，但是男女朋友，也就意味着美好未来的期盼。”

她面热了，心也跳快，但表明的态度，却在他的脸上透射出来失意。

“你怎么啦，男女朋友，好像我们说得够清楚了吧。”

“小夏同志，请原谅并且理解我的情况，人得走，马上赶回去，是单位这技术改造——”

他急了，还明显有了焦虑，她委婉地说；“用不着解释，高平，回单位忙你的事业吧。放心好了，你铁友兰母亲，我会，会尽我所能地帮忙她。”

“放心，也深信不疑。那么谢谢，小夏，真心地谢谢你夏道梅同志——”

看着这喜出望外，激动得有些语无伦次的人儿，她甜甜地笑了；“可不要谢啊，你能够的付出，为什么我又不能。再说还有任妈，你们不都是在不求回报，付出人间需要的真情——”

的确，这是她内心所想，也真心的感动。青年明显的动了真情，可是他却说；相信我，会的，在将来，我会用实际行动加倍的报答。

她不高兴了，和铁友兰老人并不存在血缘，高平还有任妈又是在对她倾力相助，自己为什么不能。所以像他们一样，润雨细无声，自己同样不需要，也用不着报答。

承诺就意味着行动，即便是晚班，她也不应该还要平常那样地赖床。

不吃早饭，简单梳洗就急匆匆赶到那个家，也差不多快半上午的光景。任妈出门在外，她的到来，刚好解决了铁友兰老人憋着的急需方便。

“可是难为你了，女儿，小夏姑娘。”

“没关系的，伯母，我扶着你慢慢来。”

挪动好身体，那伯母脸上满是歉意；“可以啦，就这样，女儿，这样已经足够好。”

“会不会，这枕头再垫上点什么，伯母。”

“这会不用，再说，手还是能动嘛。只是这心，你伯母这心在过意不去哟。多好的姑娘，你能来这个家，作为老的不但做不了什么，反而累赘一样的废人——”

看到她说话难过得眼睛也湿润了，夏道梅不忍心，忙说；“不要，伯母，能够为你做点什么，就像高平和任妈那样，我高兴也自愿。再说，高平说了，暂时的情况，伯母你会好起来的，一定会。”

“天啦，女儿，谢谢，但愿天可怜见，让我应了你的吉言。只是这也不是一两天情况，连累你一个大姑娘的女儿家，这人，人心何忍呐——”

她说话，禁不住难过得眼泪也流出来了。感受到她此刻内心，夏道梅安抚她地说，“不要这样想，伯母，没关系的。你看这样可以吗，就看我是高平，他没有离开你身边。”

铁友兰眨眼，感动得就要老泪纵横了；“天呐，该是什么样的父母啊，培育出你这样懂事孝顺的好孩子。难怪任妈说，平儿有你是他的福份，可没想到，偏偏我这老婆子就沾了他的光——”

任妈赶来了，急急忙忙地赶回，看见夏道梅，又惊又喜的她**着，还禁不住地舒了口大气。

“哎呦，小夏姑娘，是你来了呀。”

“幸好女儿来了，要不，我这，就怕闹了笑话。”

“这样啊，我的天，这该什么样的风啊，及时地把你给送了来！”

铁友兰说；“可不是风，是天，大慈大悲的佛祖，在对我这老不死天可怜见地悯惜。”

任妈解释说，她今天很忙，居委会事情忙得抽不开身。但不放心呀，她的友兰大姐需要，家里一直没人会出麻烦。这不，稍微有点办法，瞅着空儿赶紧屁颠屁颠往家里赶。

任妈从自家蜂窝煤炉子上取来热着的中药，夏道梅只是伸手接，任妈就大为感动了；“可是麻烦你了，姑娘，这药汁温过头了，得趁热喝才是。居委会里已经是吵得不可开交了，就拍出事，所以你任妈这一阵也不敢怎么个耽搁——”

“你就放心回去吧，任妈，我这里有小夏姑娘。”铁友兰说。

才是出门，任妈又转回来说；“小夏妹妹呀，你就放心好了，你伯母是不小心跌倒摔伤，不会有传染什么的。当然啰，伤筋动骨的，恢复起来得要一些时间——”

目送门口消失的背影，夏道梅那心更是感慨不已；自己也一把的年纪了，不过邻居的铁友兰，任妈却又这样的一份用心。单是她这份的情怀，就足以相信这种环境中的高平，他又该什么样的一个人。

当然，即便让人感到暖心的这个家，婚姻并非选项，由于铁友兰老人需要帮助，自己也愿意走进这个家。更何况答应了高平，承诺了，自己就一定要兑现才是。

顾虑打消了，重新坚定了帮忙老人的决心，于是，夏道梅就此开始了在这个家的往返。

然而也是这样的接触，夏道梅才真正了解，铁友兰的卧床不起，饮食起居包括吃喝拉撒应该需要如何的帮助。而所有的辛苦却是全压在了同样一把年纪，还又是街道工作的任妈身上，由于日以继夜操劳，诸多的艰辛，任妈也是越来越表现出力不从心的疲惫。

但是医院给出的报告，骨头破裂影响到神经组织，由于已经伤筋动骨的情况，她这不小心跌倒，有可能还会一段时间的卧床不起。虽然雇人帮忙照顾铁友兰，这也是高平临走之前的安排，任妈一直在努力，但一直谈不上合适的人选。

“小夏，女儿，你帮我劝一下任妈，这雇人就算了吧。到底这手还活泛着呐，花那冤枉钱，不值。”铁友兰说。

可是并不等夏道梅说完，任妈就着急了；坚持活动身体，争取尽快自己照顾自己，话是这样说，友兰大姐要是操之过急，一旦并发症，这又该如何是好。不行，不能这种一根筋的想法，得劝她脑子拐弯儿才是。

“人还没过门呐，要折腾出大问题，让一个姑娘家跟着受累，这哪是我们该做的事。”

任妈就这样一句话，铁友兰醒悟过来，果然态度大变。于是这天，夏道梅帮助她服药后，她居然陪了笑脸地问；“女儿呀，小夏，请人的事，你嫂子怎么说，有眉目了么。”

虽然最近，自己很少的在家时间，但是铁友兰卧床不起需要请人，还是和嫂子赵玉有过交谈。

“侍候病人没有意见，但一说工作时间人家就接受不了——”嫂子说，一脸的愁眉不展。

其实这种的情况任妈也说过，她皱眉头的说；和一些人谈了，人家说钱少点没关系，真正纠结的还是时间。

以病人的情况，要忙的事情并不多，需要的也是解决生活之必需。试想一下，八小时单位里一样上下班，雇请的人一走，居委会有事任妈回来太晚，动弹不了的病人铁友兰她又怎么办。

替铁友兰花钱请人，夏道梅特地去了缝纫社。嫂子赵玉显得很无奈，后来想到了那兄长，她的丈夫夏道强。不过在这件事上，按通俗的话说，她应该是遭遇到了滑铁卢。

“小梅，你说，赵玉会不会吃饱了撑的，让我想办法替她在乡下雇人。”那兄长忿忿不平地说。

“是吗，赵玉她说什么啦。”

“装，我说妹妹，怎么回事啊，跟我，你的哥说话也不爽快了。”夏道成不满了，露出一口烟熏的牙齿。

她温婉一笑；“说什么呐，你两口子说的话，怎么就怪我了。”

“梅子，我听说，那姓高的人走了，你现在还去他们的家。”

或许冷不防他突然这样说，夏道梅脸红了，一直红到了耳根。

“没错，朋友嘛，帮一下忙而已。怎么啦，有问题吗。”

在认真看她之后，他不解地眨眼；“哥想不明白的是，这一次，不会是你认真了吧。”

她目光迎着他视线，平静地说；“什么意思，哥啊，有关相亲的态度，不会你怀疑我了吧。”

他知道自己的妹妹，虽然母亲和妻子替她介绍对象，但一次次无果而终只是失败，因为他知道，至少现在，婚姻也并非夏道梅的选择。可是赵玉却说，这一次你妹妹不但一再约会，现在那高平的青年走人，她还在坚持去了那个家。

“好吧，梅子，给个理由，你现在还去的那个家。”

她爽口地答；什么那个家，没有的事。当然，解释一下；首先，不是亲生母子，但他母子之间那情分不输于常人。然后的情况是，儿子走人，铁友兰母亲因为跌倒摔伤暂时的困难，她需要帮助。

那兄长嘻笑了地看她；“好吧，这不平常的母子关系，就好像你在说明了什么。不过，不排除人家学雷锋精神，榜样的力量嘛，所以你助人为乐了。”

“可以啊，随便你怎么看。”

“那么，对于你这一份爱心，会不会，我这当哥的也该恭维啰。”

“无聊，阴阳怪气的。告诉你，除了帮忙，那个家有那么一点，或者好奇心，可以吧。”

“当然，只是这好奇，在好奇的是什么，是人家那样的母子关系——”

“大概吧，朋友的母亲，像自己亲身母亲一样待她——”

“懂了，人性，对吧，或者，那个人某种的超凡脱俗。不过，我听说有这样的一句话，愿意我说吗。”

“说啊，你说，因为你是我哥，所以不会有介意。”

“好奇害死猫，你平常看的书，我看见的。”

虽然深有意味地看她，还一脸的严肃，但她仍然微微有些生气了；“诅咒人家呀，哥。可我告诉你，不会，把自己陷进去，当然不可能你说的那样——”

看见她生气，还又是面红耳赤，不过这一次，和以往不同，兄长并不打算如何解释。

关于雇请人，后来兄长告诉她；这城里土生土长，乡下人八竿子打不着，所以雇人帮忙的事情，自己爱莫能助。”

“部队复原回来就一直地棉麻站业务人员，一年中，你有好几次的下乡。”

那哥哥郑重其事地说；“下乡没错，可是接触的人也是因为工作。但雇请的人，你们又是知根知底靠得住，我一个大男人，这种事你让我从何说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