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高平回到单位，交上的图纸得到了张付总工程师等领导的肯定，这也让他感到了极大的鼓舞。这之后紧张忙碌的技改工作，特别是攻关，人们日以继夜的努力有时候几乎是废寝忘食。当然，他也免不了会牵挂数千里之外的铁友兰母亲，但由于收到的回信，特别老人们对夏道梅的赞誉有加，这也在一定程度上地安抚了他的心。

但让他想不到的是，在一次的来信中，老人却是明显地表示了对他的不满；高平，儿子，女朋友小梅姑娘，你这写信，男子汉呐，想一想，像回事么——

他脸热了，回信中承认了自己的欠考虑，之后的回信不但改成了单独信封，而且在信里，他也是诚恳地在向姑娘表达了歉意。随后的解释是；自己太忙了，由于这段时间工作的紧张繁忙，和给铁友兰母亲的信一样，来信也多是报平安。当然，要说的话其实很多，因为让他想不到的是，夏道梅不只是看望，特别还是主动照顾了母亲，这的确也让他感激之余也难免心里愧疚。

又收到老人的信，不过他除了不安，那内心里甚至也难免有了忐忑和紧张。

“和姑娘相亲了，就理应诚心待人呐——平儿，不是妈想说你，人家女孩子，你要想方设法赢得人家在心里的认可，得努力才是——”

是啊，自己相亲了，用不着提醒，他也应该知道这相亲意味着什么。但不知为什么，工作一忙，女朋友这件事就好像抛在了九霄云外，甚至就连姑娘的模样，这脑子里也像模糊地不清了。

其实用不着紧张，因为两个人的情况，暂时也并非母亲所想的那样。只是替病人着想，他告诉老人的是也是自己知错会改，至于和夏道梅的感情培养，他会注意但需要时间。而对于姑娘，他却是写道；谢谢小夏，谢谢，也感动你给老人的那些帮助。请谢谢，我记住了，会铭刻于心，而你的这样的行动，的确也促使我在工作岗位的更加努力——

不过考虑到任妈上了年纪，小夏你也有自己的工作，雇人照顾老人这件事，但愿能够尽快有落实。请求帮忙劝说一下老人，就那句话，不能苦了铁友兰母亲，也更不能过分劳累了大家，雇人照顾母亲，请不要考虑钱——

虽然在信中他表达了对姑娘的诚心，但随着技改阶段性的紧张忙碌过后，当有了闲暇开始认真审视自身，尤其那夏道梅的姑娘，有一刻他那感觉，就如同大梦方醒一般地惊讶不已。

怎么回事啊，不会吧，自己这是干了什么，为了铁友兰老人，居然主动去求夏道梅。而这样一来，承认两个人男女朋友，实际也在将自己以及未来和一个女子捆绑在一起。

到底婚姻这人生的大事，作为现代青年，要建立家庭总得感情基础吧。但不可理喻的是，萍水相逢一般的相亲，他高平不但接受并且认可了夏道梅的女子。

试想一下，两个人这种的情况继续下去，对于自己将意味着什么。不是感情基础的婚姻，不得不面对的未来，黯淡无光没有激情的日子，实际上无异于在赔掉他整个的人生。

然而，在震惊，愤怒，懊悔之后，其实用不了多久，他这种内心里的激烈和谴责，却不得不在一阵自我的的挣扎中清醒了过来。

她需要帮助，那卧病在床几乎生活不能自理的老人，就这样一走了之，他高平心安理得可以吗。

实际就是回到单位的这些日子，哪怕是在航车下，在电焊的火花中，在图纸的线条里，一想起卧病在床的老人，他似乎还会看见那爬满折皱的脸，以及疾病折磨中的她那些孤独和无助。显然，谈不上感情基础，迫于情势主动去找夏道梅姑娘，不得已而为之的他，的确也是已经没有了选择余地。

幸好，夏道梅并不含糊，工作之余不但看望并且还照顾了老人。而她在其间的辛苦和付出，不但铁友兰母亲跃然纸上，就是任妈也在来信中赞誉有加。

“女孩子啊，黄花大闺女的，过门这事八字还没一撇，就不怕辛苦下班了来照顾老人。祝福你，高平，按照算命子的话说，你是捡到宝啦！”

除了任妈这样的态度，铁友兰母亲来信也更是直接；“老实说，别人家的女孩子啊，像这样待我，你说她亏欠谁的了——以我现在这种情况，不要说服侍，现在好多的女孩就是多看一眼，恐怕也嫌沾惹上麻烦。偏偏夏姑娘不会，——

“高平，好儿子，你和小梅姑娘的事，妈说过不干预，可这会我不能不说一句话了——夏道梅是个好姑娘，现在这年头难得的好女孩，我相信这话任妈不会随便说的——可是，那孩子好像不开心，已经有几天了——”

小夏不开心，为什么啊，不会因为自己让她敏感到什么，于是对自己失望了吗。他这样猜测，难免内心里忐忑。

“想不到哇，姑娘到时候会来，无论刮风下雨从来没有意见，就是亲生的孩子，能够做到小梅这样恐怕也难找。可为什么啊，有时候看到的笑脸，总感觉不大像以往，就好像她心里有事。就想不明白，她这不对劲，是你们之间，还是因为我这老婆子——”

应该不是铁友兰母亲，他想，除了身体状况日渐好转，老人和任妈对夏冬梅越来越赞誉有加，也足以说明了一切。显然，问题还是在于自己，会不会在信中，让人看到了自己在心态上的不老实。

“代我为母亲所做的，小夏，辛苦你了，我会记住并且铭记于心——”

日记里，他记述了写信时候的心情。而夏道梅的回信中却是这样写道；

“高平，看你在信中说的什么呀。是不相信还是不明白，帮助伯母我是自愿的，怎么就代你做。这样说吧，不存在谁帮谁，伯母现在的情况是因为她需要，所以我做了——”

回温夏道梅的信，的确也让高平说不出的汗颜，相比之下，就两个人的关系，自己那些消沉颓废不会太过于自我了吧。

再看自己，一个分明答应要培养感情的男子，写给女孩的信，不说内容，单是称谓的刻板，就说明了缺乏真心实意的空泛和苍白内心。除了既谈不上情书，也看不到如何培养感情的愿望，反而字里行间透出冷漠的空泛之语，试想一下，这对于一个真心实意在替人付出的姑娘，谢谢感激这种游离于情感边缘的行为，好不好类似于某种的虚伪。

唉，高平你是怎么啦，天生的感情缺失，还是自身愚蠢，更或者潜意识里的自私自利。要不是，曾经那不惜自身利益也要减少他人痛苦的本心，答应人家女孩为什么又反悔，以至于看上去难免类似居心不良的算计。

不，不存在算计，或许临走之前的决定，有些类似于工作中攻克难点吧——

他惭愧了，甚至还有了内疚。当初迫不及待地想要见人家，在姑娘答应帮助铁友兰老人之后还信誓旦旦，但是现在这内心失衡，不会骨子里，自己也难免世态炎凉的势利之徒吧——

由于内心深刻反思，他觉悟了，也明白了接下来自己应该怎样做。大概两个人的感情培养，或者铁友兰母亲的取悦于姑娘，最根本的，还是要心与心的交换吧。

又收到夏道梅的来信，她写道；“是吗，你这样认为吗，呵呵，告诉你吧，其实，谈不上劳累呀，不过是少了一些和姐妹们逛街吧。再说，就算做了一点事，但和任劳任怨的任妈相比，我替伯母这帮忙又算什么呀——”

夏道梅能够这样的回信，看来情况还不至于如何糟糕，高平有些如释重负。

“你说的缘分，高平，我信。因为这世界上多少的人啊，茫茫人海彼此能够认识，这本身已经够缘分了。所以同意你的话，难得的缘分，怎么可以不是倍感珍惜——”

高平借此发挥，他写道；“同意了，缘分，这样的话，可以确定了吗，我们这不一般的关系。并非平常，而是男女的朋友——”

不过，夏道梅在回信中写道；“你说过的培养感情，并不反对呀，至于男女朋友还要确定，我想，恐怕还是再说吧。如果一定要说，对你的感觉，那么，好感，高平，我是真的——”

只要是女孩子的矜持，不会真的生气自己，高平这心就轻松多了。

“知道了，但也觉得惭愧，因为你好像在告诉我，有好感，但还不至于现在就是接受我。不过没问题，让感情一步步走向预期，实际也是通过了解推进感情，才有进一步深化而达到婚姻彼岸——”

“呵呵，恐怕是你误会啦，高平，我们之间，什么谁接受谁呀。至于婚姻彼岸，以我们现在的情况，你觉得像吗——”

她什么意思啊，又一次收到的信，高平有些惶恐了；“道梅，不会吧，好像惹你不高兴了。是我有什么让你觉得不妥，让你怀疑或者不是那么在相信——”

“你还想我相信什么呀，高平，能够认识你就够了。因为我知道你，特别你那宽厚内心，本质的善良和淳朴真诚。至于婚姻，好像那也应该因为情感，或者有爱的滋润吧，如果婚姻反而让未来的生活显得沙漠，你甘心至于吗——

“当然，放心吧，安心地工作和生活，答应了你，就一定会尽力照顾好伯母。古人那句话，什么千金的，相信我会——”

“哈哈，谢谢你的幽默，一诺千金，你是在提醒我吗。那么，在这里我也保证，道梅，和你一样，坚守承诺，在我们的将来用心回报。我一定——”

“不过是做了力所能及的一点事，有必要吗。高平，你这回报，可不敢恭维呀——”

“实话说吧，小夏，你对铁友兰母亲的好，让我看到也相信了，什么才是真正的天生丽质。尤其你用心来帮助铁友兰母亲，彰显了我们对老人的承担，实际上，这已经是我们情感培养和爱的基础了。所以请求你答应我，让书信克服距离，在倾述中将好感升华，就现在，让我们自己的恋爱始于足下——”

虽然捧着这样的来信，夏道梅难免热泪盈眶，但回信中她却写道；“如果一定要说感情，高平，我承认我好像已经在爱了，因为每一次走进那个家，那感觉就好像我在和你一起。如果照顾伯母，所做的一切应该都是因为爱的话，自然也包括了你们这样的母子，还有一直帮助伯母的任妈——”

什么意思啊，她这爱除了自己，还有铁友兰母亲和任妈，高平难免有些茫然了。但是玩味这话里的意味，那感觉，分明就是夏道梅承认融入了他们，而不是两个人之间如何的男女之情。

不过就在他焦虑不安，甚至还有些惶惶然的时候，又收到的夏道梅回信，却是让他心情为之振奋。

“高平，想知道吗，有好事和你分享。能够坐了，不要帮忙，伯母她自己在床上起坐——妙手回春，现在相信也服了，祖国的中草药医术果然博大精深，殷老爷子名不虚传——”

铁友兰母亲情况大为好转，民间医生的殷老先生高妙医术，任妈的确也是用心良苦，甚至不惜麻烦女儿小静夫妇帮助，这好的消息，的确也让高平既感激也内心里极大安慰。接着又收到夏道梅的来信，她提出的问题也更是让他出乎意外。

“伯母的情况好转，雇人的事就不打算考虑了，任妈也是认为已经用不着花这钱。高平，你觉得怎么样——”

单家独院，要不是雇人，不但任妈，夏道梅又该如何的辛苦。于是他还是坚持，如果不是雇人，病人饮食起居难有根本的保证，还有可能更多地辛苦她们，这种的让勉为其难的日子可不能还要继续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