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进教堂留宿

越想越怕，越怕越想逃离，我放缓脚步，思考脱身之计。那人只顾朝前领路，自以为我会乖乖跟上，岂不知我们两人之间的距离正逐渐拉大。路过一处拐角，那人向左转，我则趁机溜入两间房屋的夹缝中躲藏。很快，那人返回来寻找我：“他妈的，小鬼死哪去了？”天黑懒得仔细找，那人随便到处望望便扭头走了。

我长吁一口气，又待了大约一刻钟，确认外面安全方来到大街上。我朝反方向奔跑，路过一个交通岗向左转继续跑，不知道跑了多久，实在太累太饿，于是停下喘气休息。我抬头观看四面八方，有一座奇特的建筑矗立马路对面，引人注意。

建筑整体青灰色，青砖墙灰瓦面，古朴而雄浑。建筑呈几何对称，表面以简洁优美的纹案修饰，房顶上的十字架直指星空，充满张力——它是一座教堂。我平生第一次见教堂，它坐**南，砖木结构，三面坡顶。窗户为砖框拱顶式，半圆拱形的线条十分流畅，朴素而大方。窗户框为暗红色，玻璃几乎不透明，风格复古大气。材料上以砖结构与石材立面作为主要建筑形式，门框上方的牌匾写着“天主神圣殿堂”六个大字。

“教堂是不是城里面的学堂？教堂，教育人的学堂，城里人真会起名字，里面的人应该不会是坏人，我进去待一晚上，休整休整。”我跨过马路，来到教堂门口，透过窗户可以看到里面的亮光。“里面有人，我就说自己是来求学拜师的，想必先生会收留我。”我敲门等待。

开门的是一位德国人，着修生黑袍，白皮肤，金发，绿色眼睛，身材挺拔。我瞬间怔住，头一回见外国人，以为遇到鬼了，感觉心脏要跳到嗓子眼。“你有什么事呢？”德国人亲切地问道。

一听对方说得是中国话，我悬着的心可以放下了，咽下口水说出自己的来意：“先生，您好，我是专程来求学拜师的。”

德国人一听愣住了，随即哈哈大笑：“小伙子想必是饿昏头了，理由找得真不错，快进来吧，外面要冻死人。”

我喜出望外，没想到计谋成功了。教堂内部为轻盈、裸露的棱线飞肋骨架穹隆，空间高大、宽敞、明亮，采光性能良好。窗户多为植物的叶片式，窗户上以五彩玻璃镶嵌图案，与中国的学堂千差万别。

“城里的学堂跟乡下的果然不一样。”我观赏各处，惊叹万分。

“哈哈，小伙子，这里不是学堂，是教堂，跟你们中国的学堂不一样。教堂是宗教活动传播的主要场所，传播**，传播宗教文化。我也不是中国人，家乡来自德国，职业是神父。”德国人热情地回应我。

“你是德国人呀？难怪长得跟我们不一样，德国在哪里？是不是八国联军侵华中的德国？”

“呃，德国军队是参与了，但我没有参与，我和他们干的活儿有别。”面对我尴尬的一问，德国人幽默地答复。

“你们为什么要侵略我们的国家？”我紧皱眉头地询问。

“你问的是政治问题，我回答不了，有机会我们再聊那方面的话题。现在我们不如聊聊你饥饿的肚子和疲惫的身子，你一定需要补充食物和休息睡觉，我说得没错吧？”

我被德国人说得无言以对，的确，我饥肠辘辘、身心俱疲。我难为情地点点头，没有反驳。“坐在椅子上等我，我拿面包和牛奶。”我心想，老外的东西能吃吗？吃了会不会跟他们一个德行？唉，先不管那么多，死就死了。

德国人端来一个盘子，上面有一大块面包和一大杯牛奶，放在椅子上。我见面包和家里做得面食有些类似，遂认为老外入乡随俗，于是放下戒备拿起面包和牛奶三下五除二地吃光喝尽。

“你叫什么名字？”

“郑省。”

德国人拿出纸笔，让我写下来。“郑省，我记住了，发生什么事了，可以跟我讲讲吗？”我将自己远走他乡的倒霉经历告诉眼前的人，反正不是自己人，说了也没人管。

“你们为什么不反抗？”德国人问。

“反抗？”

“是的，胖子欺负你，强迫你拿好东西讨好他，你为什么会同意，你的母亲为什么不拒绝他？”

“我父亲在为胖子家做事，如果反抗会丢掉工作，全家挨饿，所以只能忍气吞声。”

“不对，你们的思维出了大问题，越害怕失去反而失去得越多，你们前怕狼后怕虎，唯唯诺诺，别人知道你们是软柿子，习惯性地拿捏。然而，一旦你们反抗一次，他下次就不会肆无忌惮得地恐吓你。比如，胖子要求你回家拿好吃的好玩的取悦他，你可以勇敢地拒绝或者你的母亲手拿棍棒带上你一起面对面拒绝他，只要你们敢如此，胖子必定收敛，另眼相待你们。”

德国人的谆谆教诲强烈地颠覆我旧有的观念，没错，我们全家就是太能忍了，没有做出任何的反抗或拒绝动作，导致别人可以随意轻视自己一家人，进而践踏我们的尊严。

“你们中国人都爱把‘忍’字挂嘴边，好像它是一种传统美德。”德国人继续说，“其实，适当的忍有助于成就大事，但忍得过度甚至屈膝投降则将遭人鄙视欺凌。你读过书，了解历史，中国地大物博，人才济济，上亿民众，占据地利，居然被远隔重洋的几千外国兵打得七零八落，还没有开始就决定投降、割地赔款，我是无法理解的。”

听外国人评判中国历史，我虽没有醍醐灌顶之感，却又十分认同对方的观点。腐朽的清王朝自始至终没有坚决抵抗的魄力，没有以人民为核心的民族意识，没有改良国家提高竞争力的宏伟蓝图。

“至于你的钱财，我猜测是老人拿走了，中国有句俗语‘破财免灾’，他拿走了你的银元，没有害你已属万幸，况且还为你提供驱寒保暖的地方、准备远行的早餐，待你不薄。更重要的一点，通过此事，你得到的教训会更深刻，正像你们祖先总结的‘吃一堑长一智’，以后再也不会轻易相信他人，人生的阅历是一笔宝贵的财富。”德国人的滔滔不绝为我打开一扇崭新的思维之窗。

“你讲得真好，懂得许多中国文化，我简直佩服的五体投地。”

“过奖了，我的工作是传播中外文化，今天太晚了，来不及给你讲解欧洲的宗教文化，明天再聊，我带你到里面休息，正好有多余床位。”德国人说罢站起来走向后院，我十分感兴趣老外住的地方，欣喜地同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