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西福来酒楼

应桂馨前脚刚走，宋教仁后脚便到。汪夸日目瞪口呆，手足无措。宋教仁一脸浩然正气，昂首挺胸。

“钝初兄，别来无恙，你不是一直在上海么，什么时候来的南京？”汪夸日寒暄道，他个人欣赏宋教仁的才华，杀贤于心不忍。

“国家动荡之际，我心日日难安。我欲改组政党，倡行文明**之风，无奈党外仇视，党内猜忌，我走投无路，遂来请求夸日兄指教，以解我混沌灵魂。”宋教仁郁郁寡欢，眉头紧皱——力道可以夹碎鸡蛋。

“世风日下，人心不古，你我都生活在水深火热的煎熬中，有些事情实非我辈无能，确实奸人当道，列强**，国衰民弱，举步维艰。”汪夸日回应客人，顺便递一杯洋酒招待。

“我成立国民党，就是要拯救千千万万民众，实现三**义，建设强大文明的中华民国。我向党内同志宣导，希望改革目前弱势的南方阵营，可惜党内总有一些害群之马、买办集团、邪恶份子，唯恐天下不乱，卖国求荣，我心痛万分。”宋教仁义愤填膺，直抒胸臆，“同盟会部分同志人心不齐，唯利是图，对敌人太软弱，对同胞太苛刻，如何成就大事？”

“南方成立政党，目的是对抗北方集团？”汪夸日试探询问。

“对抗是表面上的，实际是合作共赢，共同谋划国家未来和民族出路。美国、英国、日本、法国这些列强国家都是多党制，值得我们效仿。而且，北方集团首脑并不是榆木疙瘩，他们愿意跟我们合作，袁世凯已经联系我进京议事，令我万分意外，说明他认可我的主张。”

“袁大**，我的意思是袁世凯联系你了吗？”汪夸日诧异地问道。

“是的，我正安排去北京的行程。”

“如此甚好。”汪夸日得到一条重要情报。

“可我有一种不祥的预感，袁世凯的诚意真假难辨，党内的异见人士咄咄逼人，此去前途未卜，你有没有好点建议？”

“放心去吧，你现在是社会名流，谁敢动你？”

“说不好，孙逸仙比我名气更大，不照样被人‘惦记’！凭你掌握的情报，谁当**的可能性最大？”

“哈哈，你问这个干嘛？”

“唉，党内投机分子太多，‘垃圾’太多，需要时时清理。”

“我即便知晓也不能告诉你，职责所在，何况我还不清楚。当然了，有‘垃圾’自会有人清理，放心好了。”

“为什么不能告诉我？”宋教仁有点生气。

“我没有确凿的证据，没有瞄准具体的人，你让我说谁？”

“陈其美、上海青帮头子他们蠢蠢欲动，像乌眼鸡，血雨腥风是他们的最爱，反抗袁世凯他们是弱鸡，处心积虑残害**之光他们比谁都积极。风雨同舟变成奢望，自求多福现实渴望，我与他们同种同文，血脉相连，到头来同室操戈，自伤元气，大开外鬼侵略大门。”

“钝初兄，谋事在人，成事在天，我支持你，尽管开干！袁世凯魄力非凡，远超孙博士，他自愿邀请你共商大计，想必诚意十足。我会随时关注北方的动向，一旦有风吹草动，你必定是第一个收到消息的人。”汪夸日信誓旦旦，严肃认真。

“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夸日兄，今天我没有白来，告辞！”

送走宋教仁，汪夸日怅然长叹，他提笔写了一封密信，回到住的地方交给我。我睡了一下午的觉，又吃了汪叔叔带回来的牛肉，精神抖擞。

“替叔叔办一件事，把这封信送到‘西福来大酒楼’一个叫应桂馨的人，坐黄包车往返，车钱拿好，见到他就说是汪部长交代的，他自然明了。记住，事情办完立刻回来，其他地方别感兴趣，我在家等你。”汪叔叔吩咐道，他开始训练我，安排信任的人办理自己不方便现身的工作。

我感恩汪叔叔，唯命是从。第一次坐黄包车，悠哉悠哉，仿佛天上人间，跨越阶层，走向光明。车夫弯腰驼背奔跑的背影，如闪电击中我的灵魂，背影如父亲辛劳的耕作，背影如母亲灯下的织衣。推翻封建王朝，成立中华民国，消除剥削、人人平等，这些响亮的口号如空中云彩，看得好看迷人，实质都是水蒸气，毫无重量。

“小伙子，酒楼到了，你住里面？”车夫边擦汗边问。

“没有，谢谢师傅。”我紧记汪叔叔的教诲，避免与陌生人多言，付完车费，没有再搭理车夫。

酒楼门口有守卫人员，没有手贴无法进去。附近熙熙攘攘，人声鼎沸。旗袍美女穿街走巷，曼妙的身段散发无限的诱惑力，男人们百看不厌、回味无穷。

我看美女看得几乎快忘记正事了，自己的身体不自觉得起生理反应，鼻血留到嘴里才缓过神。我赶紧用手擦擦，一不小心鼻血滴到了信纸上。

“遭了，遭了，这可怎么办？信纸上有鼻血，对方会不会怀疑我是骗子？早知道见了本人再拿出来。”我哭丧个脸，如热锅上的蚂蚁——急得团团转。

“就这样吧，他若问道，我实话实说，至少信封是完好的，没有拆开。”我走上前跟守卫人员打招呼。

“哥，你好，我是来找应桂馨先生的。”

“有什么事？”守卫人员歪头问道。

“给他送一封信，是汪部长的信，托我送来。”

“汪部长？你等着，我进去禀报。”

我撅撅嘴，左顾右盼，消磨时光。很快守卫人员出来叫我进去。一楼空间略小，约25平方，左边是吧台，中间墙上挂着一张袁世凯巨幅戎装海报，右边有一排书架和几张椅子。

眼前的一切对我而言新鲜无比、大开眼界，倘若有一样很熟悉，恐怕只有书架上的书籍了。我走过去翻阅古典名著，欣赏主人照片。

“没有人招待我，我一个人上楼吗？守卫就这样直接放我进来，也不怕我是坏人。”我自言自语，正要呼喊“应先生”，楼上女人的尖叫声教我欲言又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