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毒将阴计

武田的军靴声刚消失在走廊尽头，后勤参谋就一脚踢翻了沙盘。“哼！满洲派！”他抓起武田遗落的《满洲日日新闻》，“这家伙在奉天炸南满铁路的时候，怕是连《陆军刑法》都没翻过！”

第一大队长突然压低声音：“听说他在陆大时，就跟着石原那帮人了……”

炮兵中队长踢了踢被撕毁的步兵炮射表：“他们总把满洲看得比本土还珍贵。陆军省派他来本联队，是嫌我们师团打得太亮眼了吧！”

“诸君请看！”后勤参谋突然抽出一张泛黄照片——一九三一年柳条湖爆破现场，时任中尉的武田正站在扭曲的铁轨旁狞笑。

“要是让这家伙留在奉天，”第二大队长突然指向门缝里武田遗忘的怀表——表盖内侧赫然刻着“昭和六年关东军特别演习纪念”，“何至于来本联队祸害……”

走廊突然传来金属撞击声。众人噤声时，听见饭冢的佩刀正在远处劈砍沙包，癫狂的嘶吼穿透墙壁：“帝国军人岂能被懦夫束缚！”

后勤参谋突然抓起饭冢遗落的锦囊：“诸君知道吗？饭冢少佐在奉天时，连关东军司令部都嫌他太激进……”

“难怪总说七生报国……”第二大队长的手指划过书页上的批注，“他那些狂想，都是从武田那儿学来的！”

情报参谋突然合上电报机盖板：“诸君，联队长说得也对。”他的目光扫过满室狼藉，“把握不住分寸，我们可都得切腹啊……”

“诸君！”饭冢划破屋里的消沉，“拿下这座仓库，你我都能飞黄腾达！”

后勤参谋刚要开口，饭冢突然甩出份《朝日新闻》，“看看这个！”头版头条赫然写着《皇军一日千里，支那军望风披靡》。“这个版面应该归我们！”他的指甲划过报纸上的照片，那是东京银座庆祝上海陷落的场景。

第二大队长突然拍案而起：“饭冢君说得对！”他狂拍胸口，仿佛正绑着百斤炸药，“与其畏首畏尾，不如用我等血肉之躯为帝国开疆拓土！”

“诸君！”饭冢的眼睛里燃起疯狂的火光，“当年几百人就拿下了全满洲！”他抓起桌上的《满洲日日新闻》，指甲掐进报纸上的照片，那是关东军占领奉天的场景，“现在我们一个联队，还拿不下一座仓库？”

第一大队长突然站起来：“饭冢少佐！”他的声音带着颤抖，“国际观察团就在对岸……”

“国际观察团？”饭冢狂笑着抓起桌上的《泰晤士报》，“看看这些英国佬写的什么！‘远东凡尔登’？”他将报纸撕得粉碎，“只要我们拿下四行仓库，这就是帝国的温泉关！”

情报参谋突然合上电报机盖板：“饭冢君！”他的声音带着最后的理智，“参谋本部……”

“参谋本部？”饭冢抓起桌上的《陆军刑法》，“诸君！拿下四行仓库，参谋本部又能如何！就算拿不下来……”当走廊里传来武田的军靴声时，饭冢的狂笑突变成窃喜，“背锅的也不是我们啊。”

“现在来制定作战计划吧！”饭冢展开《明治三十七年战役教训》，“当年乃木大将坚持肉弹战术，顶着国内外的非难，终于攻克二〇三高地。”

第一大队长啪地立正：“《叶隐闻书》有言，‘所谓武士道，就是看透死亡’——这不就是特攻精神之真髓吗？”他的指甲深深掐入热河作战时留下的疤痕。

“《工兵教范》明示，对坚固据点可采‘地底特别进出法’。”后勤参谋的红蓝铅笔在地下水脉图划出弧线，“正如昭和十一年绥远作战时，土掘工作队的战例。”

第一大队长把炸药分配表卷成管子：“《工兵教范》许可使用‘倍量装药’，只要取得联队长事后追认。”他的眼神扫过武田空置的座位，“正如济南事变时，酒井联队的临机处置。”

“诸君把自己军种的条令背得滚瓜烂熟。”饭冢的佩刀鞘轻轻敲打《在乡军人会规约》，嘴角浮起讥诮的弧度，“可知昭和七年我国侨民曾火烧青岛国民党部？”他抽出一张泛黄的《上海日报》，头版照片里居留民团的商人们正挥舞竹枪操练，“根据《居留民团防卫规约》，帝国臣民皆有膺惩暴支之义务。”

“饭冢少佐！”情报参谋插嘴道，“日内瓦公约明确禁止平民直接参战……”

“平民？！”饭冢狂笑着展开《上海特别市地图》，“三井物产的吉田课长，另一个身份是奉天步兵第三十联队预备役少尉！”他的手指戳在虹口神社位置，“去年山本洋行运送的五千担棉花里，藏着三十挺捷克式机枪的零件！”

第二大队长捧着《军机保护法》欲言又止，饭冢突然将上海居留民团的旭日旗拍在桌上：“这是昭和七年闸北巷战时，宫崎料理屋老板娘用身体护住的战旗！瞧瞧旗面上的弹孔！”他的手指在地图上缓缓划过沙盘上苏州河的水道，嘴角浮现出一丝冷笑，“诸君，还是不要爆破承重墙了，特攻队员需要使用冲锋枪才有机会抵达承重墙，风险太大，不如让敌人自己开门，里应外合，才是正道！”

后勤参谋皱眉，手中的铅笔在桌面上轻轻敲击：“苏州河水流湍急，且四行仓库的守卫必然严密……”

饭冢的怀表链在手中轻轻摇晃，发出细微的金属碰撞声：“严密？不试试怎么知道呢？至于水流问题，七位侨民可从上游下河，顺流漂到四行仓库的排水口。”

第二大队长捧出七套染着硝烟痕迹的国军制服，领章上还残留着血迹：“这些制服是从支那战俘身上剥下来的，连扣子都是原装的。侨民穿上后，连他们自己都分不清真假。”

后勤参谋将一张手绘的四行仓库排水口示意图摊开：“仓库的排水口位于西墙底部，尺寸足够一人穿过。”

饭冢的刀尖在地图上四行仓库的位置轻轻一点：“一旦他们混入其中，装哭卖惨，博取信任后，见时机成熟，就从窗子扔出信号弹。或者直接引发枪战。本联队趁乱强攻，便可拿下仓库。”

第二大队长将两枚特制的信号弹放在桌上，弹体上印着“国军制式”的字样，“侨民可从窗子扔出信号弹，我们就能开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