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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七、重新开业小说:春天里歌谣 作者:滁州徐舟 更新时间:2025/8/4 13:08:47 判决书下来,郑星远杀人未遂罪,判处有效徒刑三年,从即日算起。汤嘉莉迷茫躁乱的心安定下来。按照外面的传言郑星远要被判刑三到五年,三年是下限,这是理想的结果,看来何副市长和谢庭雨起了作用。三年不就一千多天吗,她有了盼头。 汤嘉莉胡思乱想迷迷糊糊走回新村,家门前围站着一堆人。汤嘉莉准备上前问个究竟。老葵的老婆葵嫂跑上前一把拉住她的手。 “汤医生你可回来了,咱家老葵快不行了。” 老葵是红星厂医务室的老病号,多年的哮喘病,春冬季节犯病咳嗽死去活来,成宿成宿不能睡觉。对于哮喘病没有特效药。犯病了打几天吊液稍微好转。一不注意着凉老病复发,就这样反反复复年复一年。汤嘉莉查找医书,寻访乡间草头方,为他配置专用汤药,老葵服用几次说效果不错,比打吊液强些。医务室撤销,汤嘉莉诊所关闭,老葵的汤药没有来处。今年的天气反复无常,冷热不均,老葵哮喘病加重。去医院费用高,这个费那个费,检查与抓药,没有三五百出不了医院的门槛。老葵舍不得花费,在家顶扛着。今天严重了,有几次咳嗽得憋过气,差点去阎王爷处报到。奎嫂请来邻居街坊要把老葵用平板车送进医院。老葵死活不肯。医院可是无底洞,这一进去三五千元都难说。老葵说请汤医生看看吧,不行死了安顿。众人来到汤嘉莉家才知去中院,她的男人今天开庭审判。好不容易等到旁晚,汤嘉莉可算盼回来了。汤嘉莉为难。 “我已经不行医了,没有行医执业照。”汤嘉莉解说。 “以前医务室咋办的?”奎嫂说。 “那是为职工服务,内部行医。红星厂破产医务室不存在。” “那你再为新村职工服务,也算内部行医嘛。” 旁边的几位老职工齐声附和: “红星厂破产,红星厂的职工还在。红星厂医务室不存在,你在家里再拾掇起,对外不许营业,服务本厂的老职工不违法吧?” “下岗职工嘴都难糊住,最怕生灾害病,医院进不起,小病能抗住,大病死路一条。新村需要你这个诊所。” 川妹不知啥时凑过来:“汤医生你是好人,主时刻都在保佑你。你看在红星厂老职工的情面,家庭诊所也得办起来。俺快临生到月了,俺娃到医院生不起,只有求你。” 汤嘉莉思想活络。这是她的强项一技之长,如果把家庭诊所开办起来,既能为红星厂职工看看小病,也能挣些收入维持生活,儿子也能照顾到,一取三得何乐不为。 秦大凤说她不是做生意的材料。摆地摊的老板练就铜牙铁齿能说会道。客户只要靠近地摊眼睛朝货摊上瞅一眼,你甭想走了,如若试穿上身,这笔生意绝不会泡汤,两厢情愿价格好谈,硬拽着都要叫顾客买下。汤嘉莉做不到,呆呆的站在一旁不言不语,顾客挑选一番问问价格转身走了,汤嘉莉不会拉客。秦大凤说十分生意,要靠七分热情主动。大路货的小买卖不会紧俏,像你这样靠天收,生意难做出去。五十里铺卫东风给她开门红,之后生意一直不景气。秦大凤的生意稳中上升,她看了不过意说,做生意为赚大钱,你吃下这大辛苦不赚钱,不如在家睡大觉。汤嘉莉思虑一番,家庭诊所倒是糊生一条路。 汤嘉莉吸取上次的经验教训,她先去咨询时任市卫生局副局长的杨小军。 “按照法律程序,你开办家庭诊所属于非法行医,不出问题便罢,一旦出现医患纠纷,你要承担法律责任。”杨小军耐心解说。 “除了开办诊所,别无所长,没二条生路可寻。”刚强任性的汤嘉莉第一次在老同学面前流泪。 “问题是你没有医师资格证书,有了医师资格证书才能办理医师执业证书。”杨小军为难。“你要有医师资格证书,下面的事可以通融。” “我把老张医生的资格证书借来呢。”汤嘉莉急中生智,想到偷梁换柱。 “这是一个办法。”杨小军提醒。“老张医生如果愿意把证书借给你,这个诊所的法人代表是老张医生,出了问题由他承担,他能愿意吗?” “我和他私下协商。有必要立下字据。” “不是办法的办法,只能走一步看一步。”杨小军答应帮忙。 老张医生与汤嘉莉在医务室共事十多年,了解她的为人秉性。 “我是退了休的老朽,医师资格证书放在家里也没用,你能用着拿去吧。”老张医生听她说清要借用医师资格证书开办家庭诊所,爽口答应。“我在红星厂当了一辈子厂医,这是个共和国同龄的老厂,那么多老职工,需要医生和诊所。你在做件好事,我支持。不过也要提醒,当医生开诊所有风险,拿不准的病尽早推进医院,万一闹出人命,吃不了兜着走。” 汤嘉莉感谢老张医生的关怀。 一切手续办齐,杨小军又叫稽查大队退回没收的医疗器械和部分没过期的药品。汤嘉莉家庭诊所很快开张。接待第一位患者竟是川妹。 那天,汤嘉莉刚刚把堂屋和院子清理干净,药品摆上货架器械消毒完毕,准备工作就绪。赵天亮慌慌张张跑来。 “汤姐快去川妹家看看吧。” “她咋的啦?”汤嘉莉问。 “嗷嗷嚎叫,直喊肚子痛。”赵天亮说。 “八成要生产了。” 汤嘉莉不敢怠慢,背起药箱赶到川妹家。川妹躺在床上,额头上挂满汗珠,有气无力地喊叫肚子痛。汤嘉莉检查宫口已经扩开,即将生产。她对身边的赵天亮说: “快找人送往医院。” “俺不去医院,汤医生求你给接生。”川妹喊叫。 汤嘉莉又认真检查一番。川妹胎位正不会出现横生倒养,只是肚子太大,胎儿少说八斤以上,她担心万一顺生不出,需要剖腹产,这儿没有那个条件。 “还去医院生产吧,哪儿安全。”汤嘉莉劝说。 “俺不去医院,俺们拿不出那笔钱。主会保佑俺的。”川妹说出真话。 现在的医院费用实在太贵,到医院生孩子,顺生顺产须得一千多元,如果出现意外,剖腹产或者大出血,没有两三千元出不了院的。川妹男人死前不会留下多少钱,川妹又没有工作,要她拿出这笔费用很困难。汤嘉莉同情。只好等等再说。川妹宫口开了,孩子头顶住宫门出不来,汤嘉莉叫她使劲。川妹用完浑身的力气,脸色煞白,大汗淋漓。汤嘉莉想拽婴儿头发,她害怕出意外。婴儿好比蛋黄,娇嫩,一不小心就会戳破伤筋动骨,造成终身残疾。汤嘉莉整整等了四个小时,婴儿还没有生出。汤嘉莉害怕了,叫赵天亮准备平板车,送往医院。那天恰巧是吕芳值班,接到病人不问青红皂白把汤嘉莉一通训斥: “你是怎么搞得,干这么多年的医生,连接生的基本常识都不懂。女人的盆骨小,不采取剖腹产。婴儿窒息谁能负起这个责任?”她叫汤嘉莉办理住院手续,同时命令护士把产妇推进手术室,立即剖腹产。汤嘉莉身上没带钱,她望望赵天亮。赵天亮说:“刚下赌博场子,手气不错赢了大钱。” 汤嘉莉接过钱把手续办齐,不到半个小时,婴儿出生是个男孩,母子平安。 汤嘉莉来到主任医生室向吕芳道谢。 “你应该属于一位有经验的妇科医生,医生的职责是治病救人。那次省卫生局举办的培训班,你学到的知识难道又还给老师了?”吕芳还在生气,她是恨铁不成钢。 “她是下岗工人,家庭困难,进不起医院,要求在我在家接生,延误时间”汤嘉莉解说。 “你是医生,她是医生?我们遇到这样的情况一律剖腹产。医生只管治病,至于费用那是患者的事。不出问题便罢,万一母子出现差错,医生要付全责。” 吕芳教训完全出于好心,汤嘉莉心里明白,点头认错。吕芳火气消了。 “诊所又开办了?”吕芳问。汤嘉莉点头。 “设在家里,主要为本厂职工服务。” “手续俱全?” “是我一个老同学帮忙办的。”汤嘉莉把办证前因后果概略说了。 “这样最好名正言顺,行医也放心大胆冠冕堂皇。现在开办小诊所赚钱,尤其是妇科。该收钱的你只管大胆开口。那些女孩子不缺钱,缺乏自尊自爱。” “看病主要还是老职工。”两人说会闲话。吕芳靠近汤嘉莉低声说: “前几天孟青来我们县医院,是我邀请他来的,专家会诊。他提到你,想见见,我一时没找到你的电话。” “他那么大的头衔,还会来小县城?” “现在一切向钱看,我们邀请专家会诊,是付专家费的。”吕芳脸上浮出笑容亲切可亲。“你的诊所证件齐全合法行医,以后我给你当技术顾问。” “吕主任大名鼎鼎的妇科专家,求之不得。” “顾问是要付费用的呦。” “那当然。许多人想用高薪还聘不到呢,咱们是姊妹。” 吕芳笑容灿烂,像一个调皮的女孩,抱住汤嘉莉亲一口: “妹子真会说话。 川妹没等拆线偷偷出院,是赵天亮用三轮车拉走的。 “一天几十块钱花销,医院在拿刀子宰人。”川妹对强行送进医院心有不满。“俺不是大闺女,头生子,大孩子挨了一天一夜才生出来,俺自己拿剪刀把脐带剪了,屁事没得。汤医生胆太小了,这钱花的太冤枉。天上主时刻在保佑俺。” 赵天亮大骂川妹子:“纯粹大傻B,你那是自个玩自个的命,完没了没人喊冤告状。汤嘉莉过手,那要负责任的。” “医院费用钱,都是赵天亮垫付的,你还给他好了。”汤嘉莉说。 “多亏天亮大兄弟,不但要还医药钱,还的感谢他好心帮助呢,孩子满月一定请你们两喝喜酒。”川妹把孩子抱在怀里不住亲吻。 赵天亮嗤嗤笑起。汤嘉莉把他拉到一边,低声问: “笑什么?” “咱的钱打水漂了,等于那天没赢钱。” “什么意思?” “川妹什么人你还能不知道?孤儿寡母又没工作,她拿什么还。” “川妹可怜,又是外地人,都看在死去的老闷师傅面子,她给他毕竟留下一条根。” “到底是不是老闷师傅的种难说呢。”赵天亮流露鄙夷的眼光。“我和老闷是邻居,这个女人我太了解,纯粹一个烂菜瓜,老母猪下豌豆天老嫩一把捋。只要给钱,不论什么人都脱裤子,地道一个鸡。” “嫁给老闷师傅还会这样子?” “吃屎狗离不开茅缸。有几次老闷师傅上班,我撞见有男人进她的屋。我告诉老闷师傅。你猜他怎说,丈夫只管丈步,超过一丈是她的自由。” 汤嘉莉注目着赵天亮紧紧盯视。 “汤姐你咋了?”赵天亮津津乐道,他见汤嘉莉不答腔,呆望着他莫名其妙。 “小亮子,今天对姐说句真话,你老家真有老婆还是编造谎言?”汤嘉莉瞪着眼望好一会儿,突然问起他的家事。赵天亮脸唰地红了。 “姐你问这话什么意思?” “论年龄你也不小,三十冒头的人该有个家庭。光身汉子一人挣钱一人花舒坦,那不是长久之策,天晴防天阴,到老了咋办?” “我对你说实话吧,老家有老婆子虚乌有,咱编话诓你们的。咱一人单身耍惯,受不得别人管束。” “你就这样一人吃饱全家不饿,挣的钱都糟掉,准备耗到哪一天?” “今日有酒今日醉,不管明朝不明朝,混到哪天是哪天呗。” “你呀,叫姐怎么说你!俗话:三十而立,你该成个家了。” “像咱无拘无束信马由缰的人,谁家闺女能看上咱?” “你看川妹咋样?” 汤嘉莉试探问道,赵天亮摇的拨浪鼓。 “姐亏你想的起来,咱和她适合吗?” “你是小伙子,川妹是寡妇,还拖带两个娃,你两结合对你不公平亏待了。不过,话再说回来,川妹长的也不丑,虽然性格有点黏黏糊糊愚三叨四,人属于老实善良。孤儿寡母生活艰难,现在你帮助她,到老她和娃们会照顾你。”汤嘉莉竭力撮合。“你们邻居隔壁,你有情她有意,两家合在一起相互照应着。” “姐……” “想找黄花大闺女不成?”汤嘉莉问,赵天亮摇头。“一个村里,都是下岗职工,权当你拉她们母子三人一把。” “咱对女人不感兴趣。”赵天亮终于说出心里话。 “是生理还是心理?姐是医生,直说不误。” “不知道,就是不喜欢女人,嫌女人脏。” 汤嘉莉看看赵天亮,小伙子长得也算标志,浓眉大眼五大三粗,嘴唇脸巴上浓浓的胡茬,不属太监相,应该生理上没问题。大概心理性障碍异性癖。 “去医院看过医生吗?” “能吃能喝,好生生的看医生干嘛?” “亚当夏娃缔造人类,男人和女人结合天经地义。男人都像你这样,人类不复存在。“汤嘉莉笑说。“有时间姐带你去看看心理医生。” 汤嘉莉真心希望他俩组合成家庭。赵天亮不成器,嗜赌成性,发工资那几天,整夜整夜不离麻将桌。钱输光人老实瘪三样儿,东家蹭一顿西家混一餐,居无定所打游击队。汤嘉莉家他来到最多。郑星远整天忙于工作,照顾不了家庭。家务事有些是力气活,汤嘉莉做不来就喊赵天亮帮忙。伸伸手四两酒,赵天亮乐于。下岗了,赵天亮说在一家保安公司里当保安,接触面广泛,赵天亮如鱼得水,混的见不着人影。如果给他找个女人管束,有所收敛。川妹需要男人,三张嘴张着,需要挣钱的男人养活她们。这次川妹生娃,赵天亮热心相助,人还是有些情感,汤嘉莉便生出拉郎配的主意。这不是急的事,窗户纸挑破了,两人会慢慢接近。 一段时间的积淀,工人新村再不像以前单一化,上班下班两点一线,出现了多元化。有人每天去华宇公司上班的,有人不按钟点出去谋生的,还有部分技术工到外地打工,一年半载见不到一面的,总之新村门口进进出出没有规律可循。汤嘉莉的诊所开张一阵子,除了本厂的老职工,附近的居民图方便,头痛脑热也都到她这里就诊,输液拿药不像进医院那样繁琐,收费合理,简洁便宜,患者逐渐增多。 诊所开在避道,也有避道的好处,那些未婚先育或者不自尊自爱的女孩子,最喜欢进她这样的诊所。人生地不熟,一闪身进了诊堂,不到一小时丢下钱走人完事,人不知鬼不晓。有了正常收入,汤嘉莉的生活趋于安定。每天早晨开门打扫卫生,器械消毒,给儿子做饭,行医家务两不误。郑星远在谯城监狱服刑,哪里关押都是五年以下的刑犯,本城方便许多。汤嘉莉每个月可以去看望一次,送些钱和衣物。吃食起先不可以送,监狱管理严格,担心意外。时间长了,再通过关系引见熟人,逐渐宽松。汤嘉莉带些熟食,在会面大厅里,狱警监视,改善一次伙食。郑星远最关心是儿子,每次见面他总要询问一番。汤嘉莉报喜不报忧,违心夸赞儿子长大懂事,成绩虽然一般,但能安心上学,初中毕业叫他考技校,将来学一门手艺谋生。郑星远点头同意。郑星远心事很重,对她的事从不过问,都是她像一个忠实的下级,如实向他汇报。郑星远不感兴趣,闷头吃她带来熟食。吃饱喝足后郑星远会说:“以后别带吃的东西来了,有钱里面啥东西都有。” “想儿子,下次叫小星一块来?”汤嘉莉很难过: “这地方少来为好。他老子这样下场,会刺激孩子。”郑星远一字一字从嘴吐出。 人上一百形形色色,新村人各有各的活法。 我们还是先来了解一下工人新村吧。它初建于六十年代末七十年代初。红星厂经过十多年的壮大发展,初步初具生产农机配件的能力,工人也不断增加。厂部决定在离生产厂区不到一里路的地方兴建一处工人住宿区。谯城有四怪,其中一怪:一条马路在城外。红星厂就在城外的这条马路西端。说确切些,因为有了红星厂才开辟城外这条马路。那时城外偏僻荒凉山包沟壑坟茔乱石。红星厂打报告要求政府划拨一块地方,城建局说那一片方圆几公里的地方都归你们,只管建房造屋,无需申报手续。红星厂沿着山脚一排一排盖起统一规范两间外带一个披厦为一户的小瓦房,逐年延伸扩大,取名:工人新村。地方空旷,土地富足,每栋房屋的间距足有二三十米。在新村的中间还开辟建造一个露天灯光篮球场,方便工人体育锻炼。那时的新村砖墙瓦屋,水泥马路整齐清洁,令谯城市民神往。进入九十年代后期,家家住房紧张,开始各自规划,有拉起院墙,有的盖起楼房。红星厂破产,新村更是五花八门,喂鸡养猫繁殖宠物。篮球场成了自由市场,卖服装鞋帽,青菜萝卜。早上有早点,油条、烧饼、豆浆、辣汤。旁晚有炸臭干、鸭血汤,牛肉粉丝砂锅。新村成为混乱的大杂院,嘈嘈闹闹无休无止。 照人眼球的还是白桃花,每天穿着鲜艳光亮,挎起时髦的坤包,推着着小飞鸽电动车慢慢腾腾绕新村一圈,到了篮球场才抬腿跨上坐垫,一阵风走了。谁说下岗职工猥琐寒碜,白桃花公开就说过,感谢国家政策,感谢**,红星厂不破产,我白桃花就没有风光的这一天。 红星厂像一艘千孔百疮的破船,两千多人拥挤在上面,饿不死撑不楞,苦苦守望,哪天才能到达富庶的彼岸。破船砸了,树倒猢狲散。八仙过海各显神通。是骡子是马拉出来遛遛。有的饭吃不上嘴,有的当老板发大财,几家欢乐几家愁。白桃花趾高气昂,她有这个资本和底气。老葵老婆又是一类人,老葵病秧子,一年有大半年躺在床上度过。夏秋两季能搀扶起身,走一步喘三声。葵嫂一点不犯愁,快快乐乐每一天。她是谯城的名人,最先组织“夕阳红老年歌舞队”,先是娱乐锻炼身体,后来商家开业或者促销活动请到她们,开始商业演出。新村人说三道四,戳她的脊梁骨。葵嫂说,愁闷是一天,快乐也是一天,黄连树下弹琵琶苦中求乐。邻居说葵嫂只顾自己玩,对老葵生活一点不照应。 汤嘉莉不相信,直到那天邻居喊她去给老葵看病才相信。老葵咳嗽得上气不接下气,脸都憋闷乌紫,汤嘉莉忙给他打针。老葵单独睡在自家盖的小屋里。老葵怕冷,屋子四处不通风,满屋臭烘烘一股怪味道,汤嘉莉呕心想吐。 “葵嫂不经常给你洗洗?” “她忙得很,演出活动一场接一场。再说俺一咳嗽夹不住尿,小便失禁。跟后忙换也来不及,将就点吧。” 新村人说葵嫂在外面有人,她巴不得老葵早死。汤嘉莉暗笑。葵嫂是矮胖子,尿盆般的大脸像风干的橘子皮,这样又丑又老的老女人也在偷人养汉?汤嘉莉不相信。邻居说的有名有姓,偷情汉子是新村村口哪个敲白铁的花藜头。他会拉二胡,晚上叽叽刚刚拉到半宿叫人听到想哭。葵嫂爱嚎一嗓子,两人配上对。还时常去南湖亭里自娱自乐。汤嘉莉感叹,这个世道真疯狂,男女情事成家常。少男少女青春旺盛,激情四射,少不了冲动。黄土堆到眉毛稍的老胳膊老腿也玩起情趣。她想不通好笑,自然联想到自己,年轻时没有乱情,人到中年竟然玩起“**”,当了情妇**。丢人该死。 赵天亮好心建议诊所树块招牌,既然开办诊所,对外宣扬也能多揽些生意。汤嘉莉没同意。“自家房屋不需要租金,挣点钱够糊口的就行。”在左邻右舍的劝导下,汤嘉莉勉强在门边挂块油漆招牌,上写“汤嘉莉诊所”。挂牌那天,葵嫂带来她的“夕阳红老年歌舞队”,三十多人,有腰鼓有秧歌,阵容强大。新村人第一次开了眼界,看到葵嫂光彩的一面。葵嫂穿着一身大红色的演出服,系着绣白兰花的绿围裙,大红大绿鲜艳夺目。她像一个将军镇静自如,指挥着她的团队,有板有眼的演出。人员不够,她替补顶上。水桶般的粗腰打腰鼓扭秧歌,中间像安装一架轴承,运动轻巧灵活自如。汤嘉莉感动,她想到鼓山坳赤脚医生卫生室挂牌那天,只有锣鼓和一挂兔子尾巴的鞭炮,与这个场面天壤之别,无法相比。那是事业前程,后者挣钱谋生。汤嘉莉知足。 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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