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八、拓展业务

葵嫂的“夕阳红老年歌舞队”贺喜，给汤嘉莉的诊所带来好运，当天晚上，汤嘉莉准备打烊关门，一个男人鬼鬼祟祟闪进门里，他看见诊所里只有汤嘉莉一个女人，脸顿时红了。

“先生，你要看病吗？”汤嘉莉不认识，随口问道。

“看病。不不，我不看病了”男人吞吞吐吐，准备转身要走。

“我是医生，你看男性病？”汤嘉莉猜出实情。

前几天汤嘉莉专程去吕芳家玩，开办诊所主营妇科，不能离开吕芳的帮助，在谯城她是妇科的权威专家。背靠大树有阴凉，她是个日后用得着的人物，必须时常联络感情，抓紧抓牢这根难得的线索。吕芳搬进新家，新购买花园小区一个百十平米的单元，三室一厅。组合家具，电器齐全。从里到外全新装置。

“好漂亮呀，你家成了金銮殿。”汤嘉莉情不自禁惊叫。

“没见过世面，在谯城咱只属于中等家庭。”吕芳敲敲她的脑壳。“感谢**，拿手术刀的也能发家致富。”

吕芳的丈夫已经退休，他主政家务烧饭洗衣。围裙还没脱下，从厨房里探出头与汤嘉莉打声招呼，沏两杯茶，又钻进厨房忙活。

“生意怎样？”吕芳还是那副冷冰冰一张面孔，清高孤傲不可一世的样子。

“不怎样，能糊住嘴呗。”汤嘉莉如实回答。

“不用急，当医生靠名气，你还没修炼成精。十年熬成婆耐住性。”

“主要患者还是本厂的老职工，下岗职工生活拮据，收回成本略有盈余。”

“这就对了，服务本厂，稳住根基。要锁定赚钱的目标。”

“主要靠妇科挣钱，女孩子舍得大方，甩手三五百元钱不吝啬。”

“要拓宽财路，男人性病看过吗？这是个强大的群体，不能忽视。”

“我是个女人呀。”

“你是医生，患者还分男女。”吕芳瞪她一眼。“女孩子开放，说明男人有需求，性病流传广泛。你没见谯城到处贴小广告，游医郎中靠这个发大财。”

“我没看过男人性病。”

“男性局部症状，主要表现在生殖器出现不适，如溃烂、水疱、瘙痒、疼痛等。易见尿频尿急尿痛及尿道口分泌物。严重**红肿斑状。这样吧我这里有些实用书籍，你拿回去看看。”吕芳又介绍几种特效药。“万一拿不准，电话联系我。”

吕芳外冷内热，真心帮助她。她丢下乔迁之喜的份子钱。

机会都留给又准备的人。患者上门了。

男人不好意思退下内裤，**红肿像个红萝卜，腿丫一片片红斑呈现颗粒状，典型的急性尖锐湿疣。”

“怎么感染的？”汤嘉莉细问。

“昨晚几个朋友喝了酒，钻进洗头房和鸡鬼混的。”男人如实说。“我还没孩子呢，会影响下一代健康吗？”

“包你彻底治愈。”

“费用多少钱？”

“根据你的经济条件。”

男人打完吊液，丢下一沓钱走了。

财运来了挡都挡不住，挣这样钱真容易。汤嘉莉把挣钱的目标锁定狗男娼女。

钱壮人胆，汤嘉莉渐渐找回过去的自信，红星厂破产，男人进局子自己下岗怎么啦，不照样有吃有喝，生活比红星厂那暂还好呢。人要有自强，男人不当厂长，自己更要活的滋润，自己抬高自己。生活一旦安定，汤嘉莉的心情也渐渐好转，除了一个月去看望郑星远一次，她的心思都用在诊所上，想方设法赚钱。等过三年星远刑满释放，她为家庭也奠定一些经济基础。一家照样和和睦睦的过活。

家里少些烦心事，外人却找上门。赵天亮气呼呼走进诊所，没头没脑吼一句：

“世上真少见的女人，榆木脑袋一根筋，咋就不会拐弯呢。”

“你说谁呢？”汤嘉莉问。

“还能是谁，愚蠢痴呆，鬼迷心窍的的大傻B。”赵天亮气喘呼呼，汤嘉莉顿时明白骂的是川妹。

“她咋得罪你了？”

“那天咱俩在外面说话她都听见，你走后，她追问说啥事。我直接了当说，汤姐要撮合咱俩一家子。川妹说俺早有这个想法了，临墙隔壁的中间墙打个门，方便。”

“两人私下好上，不需要咱这个老媒？”

“川妹可怜，怀里抱个手牵个，无依无靠，生活艰难。咱说一个月只挣千把块钱不够维持四口人吃饭，把你家堂屋拾掇拾掇，摆副麻将桌贴补贴补。”

“这倒是好主意。既能挣钱，也不耽误带孩子。”

“你猜哪个呆B咋说，俺们姐妹还要做礼拜呢。主会保佑俺们的。咱气的转身就走，让主管她们娘三个吃饭吧。”

“莫急，消消气。宰相肚里能撑船，你是男子汉度量大些。”汤嘉莉给他倒杯白水。拉郎配，好不容易让两个苦命人走到一起，咋能三言两语闹崩了。“姐抽空去説叨説叨她，民以食为天。耶稣再神灵，不会给你填饱肚子。”

赵天亮磨磨唧唧烂板凳腿。汤嘉莉看出他的心思，顺水推舟说；

“甭走了，姐陪你喝几杯。”

赵天亮求之不得正合心意。

“姐，有啥事咱给帮把手，灌煤气呗？”

汤嘉莉真想不通川妹咋想的。一个女人带两个娃，不把心思用在糊口上，却成天迷恋在**，主真的能救你吗？

这个星期天，汤嘉莉抽空特地去川妹家看个究竟。时间尚早信徒没到，川妹正在家打扫卫生。她见汤嘉莉来了，丢下拖把迎上前。”

“汤医生你是大忙人，咋有空转到这儿？”

“听说你和真主走的亲近，主时刻在保佑你。”汤嘉莉有意含沙射影弄损她几句。川妹不知好坏信以为真。

“汤医生你终于信主了。真主就在外面每个人的头顶，一双眼睛不分昼夜时刻盯视着咱们，做好事他知道，做坏事也瞒不了它的眼睛。就连心里想咋，真主都一清二楚。”

“你对真主这样真心，主给你啥样回报。”

“要数多着了，你上次诊所违规，被派出所带走，咱和姐妹们为你祷告一个晚上，第二天你就被放回来，是主在保佑你。郑厂长进局子能判刑三年，咱姐妹们没少祈求真主保佑，才有这个结果。”

汤嘉莉哭笑不得。人为变成天助，牵强附会。

“真主保佑你了吗？”汤嘉莉问。

“咋没保佑呢？孩子顺顺当当出生，那是主的关爱。”

“如果不送往医院及时剖腹产，你分娩能那么顺利吗？”

“真主通过医生的手，保佑俺们母子平安。”

汤嘉莉无法与川妹沟通，鬼迷心窍，一根筋直抵牛角尖，出不来。

九点钟信徒陆续来到川妹家，有男有女，以中老年妇女为多。新村人有好几个，大多是外面陌生面孔。大家见面笑笑点点头，默不作声围坐一堆，闭目祈祷。半小时后，川妹带领大家唱诗，先唱《主在圣殿中》：主在圣殿中，主在圣殿中，普天下的人，在主面前，都应当肃静，肃静，肃静，应当肃静。阿们！ 接着又唱《与主心交歌》：主徒黎明闲庭独步，来往默祷心专。耳无他闻 目无他见，清福独满胸间。忽然救主慈容若现，亲近如临身边。恩爱交谈，情胜良友，使我加倍诚虔。主徒日间行路独往，欲将圣道宣传。自思稼多，光阴似箭，惟望速获禾田。忽然救主慈容若现，并行如与齐肩。恩手引导，仁比善牧，使我力健心安。主徒夜晚燃灯独坐，圣经列案自现。微声诵读，清心恩索，意味甘美难言。忽然救主慈容若现，相对如在目前。恩言训诲，柔逾慈母，使我意外喜欢。主徒今惟痛悔己罪，自认爱心未全。定意尽除所有贪恋，心惟与主相连。切愿救主慈容常现，恩感如涌活泉，指责命令扶持保护，直到离世归天。阿们！

汤嘉莉听不懂，呆站一会，朝川妹招招手，川妹完全进入圣境，静坐的只是一副躯壳。

汤嘉莉默默往回走，路过篮球场，这个时候正是自由市场的高峰期，因地制宜自动形成各种类型贸易区。农贸区菜摊堆满一条甬道，数量不多，品种齐全，有肉类禽类水产类，有蔬菜果品糕点类。旁边是餐饮区，油烟喷发，香味四溢。服装百货区相对冷清些。汤嘉莉不买不卖穿心而通过。到村口看见一堆人拥挤在一块，像看着什么热闹。汤嘉莉身不由己两腿向前挪动。

牛大头推着他的自名为宝马的三轮车，一腿着地一腿跨在坐垫上，正在高声宣讲。旁边围满新村的职工。

“工友们，老师傅们，告诉你一个振奋人心的好消息，华宇公司犯事了，检察院早上七点查封销售处，销售处长汪俊和销售账本一起被检察院带走。”

这不亚于一颗重磅炸弹在新村上空突然爆炸，围观的人顿时增加。刚刚被华宇公司辞退的马二楞硬挤进人堆里，站在牛大头的面前，紧追问：

“说清楚些，咋回事？”

“这还用问吗？堡垒最容易从内部攻破，谢庭雨身边的心腹有人出卖了他，十有八九是经济问题。”牛大头说不出具体细节，只能爆料一条标题新闻。“咱驾驶宝马送走一位顾客，路过红星厂，正巧看见检察院的警车一清早开进厂里，估猜要有事，于是把宝马停靠路边，窝在传达室守候半个多小时，穿着检察院制服的检察官，把一尺多高的账本搬上车，接着汪俊被押上警车一同带走。”

新闻有爆炸威力，可是虎头蛇尾，大伙儿听了不过瘾，就像嗜酒人刚砸到酒味，杯中空荡。于是更加贪婪奔走相告相互打听，探听华宇公司究竟泛出多大的事，惊动检察院。汤嘉莉属于其中之一。

传出的版本不一，大同小异，细节有所差别。篮球场空地成了新村发布新闻的中心。特别旁晚，各处谋生的新村人下班归来，在篮球场都要驻足一会，传播道听途说的新闻。汤嘉莉诊所清闲，她会热心参与听众的行列。汤嘉莉认真分析去伪存真，最终演绎出汤氏版本。

人倒霉时喝冷水都塞牙，反过来赶上运气，跌跟头能拾到狗头金。谢庭雨属于后一种。红星厂八十年代末九十年代初红过一阵，连头带尾三年，此后十年每况愈下，到了千禧年前后厂财务科拿不出两仟元的出差费。政策性破产，谢庭雨承包，把红星厂改名华宇科技有限公司，一夜间国企变为民企，谢庭雨当上大老板。之后中国参加世贸组织，软着陆的衰败经济，开始风生水起，渐渐复苏。作为谯城机械工业的龙头老大，已经触摸到它的跳动脉搏。

最先江苏张家港一知名厂家需要这种FA机械，开口订货十台，价值一百多万。这是大客户，谢庭雨亲自接待。在商谈中，谢庭雨流露为难情绪。萧条十年的红星厂支零破碎，这种当家产品已无能力生产。对方厂家问如果另起炉灶从头开始呢。负责生产的副厂长宋波直言不讳说，主要缺乏资金，对方厂很慷慨，提前预付货款。华宇公司有了一百多万流动资金，如同一个岌岌可危的病人输进血液，起死回生。三个月的努力第一台FA机械交货，万事开头难，接着三台五台的出厂，年底圆满完十台的任务。订单像雪花一样飘来。生产任务月月创高，高峰期每月生产一百多台，销售额一二千万。钞票像潮水一样流进华宇公司的账户。

谢庭雨面对巨额资金的收入，措手不及，真是日进斗金。而这些真金白银进不了私人的腰包。《公司法》的颁布像一道绳索给这些巨额收入加一道保险。如何转移资金化为己有，谢庭雨利令智昏，使个笨拙的办法，采取销售承包。由销售科长汪俊和他签订承包合同，销售额百分之三十提成。再由辛汪俊二次分配，将提成额的百分之十作为销售员的收入。余下百分之二十属于谢庭雨。谢庭雨不愿受到财务处长吴咏梅的掌控。这个女人与他格格不入，处处挑刺。只有避开财务，说白了，架空财务处长吴咏梅。他指示汪俊以销售公司单独建立账户，成立第二财务，谢庭雨直接控制。

谢庭雨要求汪俊物色最可靠的心腹任会计。恰巧汪俊的老同学在经委任一个部门的科长，要求老同学给他老婆袁玲安个位子。汪俊向谢庭雨推荐。袁玲三十岁，高中毕业，担任销售公司的会计绰绰有余。谢庭雨洗钱自然不能通过合法手续，多以打白条领取现金。汪俊有几次连白条都不愿意留下，直接提起一百万元，说谢总急事要用。事后袁玲催促，汪俊恼羞成怒说，你找谢总要去。成百万的现金被汪俊提走，留下不注任何用途的白纸条，还有不少是空口一句话。这样大笔资金不按照财务程序走账，袁玲害怕。她和丈夫商议，老公要她分批把账本带回家复印，万一出了问题，汪俊销毁账本，留有复印凭据可以抵挡一下。即使这样，袁玲仍然提心吊胆如履薄冰。玩火必会自焚。她得了神经衰弱症，成夜成夜睡不着，神情恍惚。谢庭雨看出苗头，觉得袁玲不可靠，迟早会出问题，指示汪俊换人。汪俊碍于情面迟迟不动。袁玲自知自己的末日来临，一旦下放到车间，她就是一只待死耗子，随时会提溜出去被焚烧。

老公说咱们不能再图小利丢了性命，主动投案自首吧。袁玲在丈夫的带领下，将销售处的账目复印件交给检察院，以保全自己。

检察院接到报案，迅速行动，封查销售处，抄走所有账本。

汤嘉莉以为好戏在后头，结果不了了之。

汤嘉莉探监把这个消息告诉郑星远，郑星远紧缩眉头一言不语。

“你听到这个消息不高兴吗？”汤嘉莉问。

郑星远无动于衷，两眼直视着雪白的墙壁。汤嘉莉以为他没听见又重复一遍。郑星远有所反应，长长叹口气。

“头顶三尺有神灵，会有报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