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肃反干部龚委员

罗飞逸话音刚落，嗖地一下就朝放装备的地方冲了过去——刚才被一群女兵呼啦啦围住，他整个人都快懵了。他才十七岁欸，哪见过这种“大阵仗”啊！

他三两步跃到岩石旁的小路边，回头看见大家还在原地发愣，赶紧挥手喊：“还愣着干啥？快来领装备！动作要快！”

何翠姑和其他女兵这才回神，一窝蜂地涌了过来。

等她们开始低头认真挑枪选子弹，罗飞逸悄悄蹭到一直绷紧神经的唐飞旁边，压低声音问：“欸，刚刚那阵枪声啥情况？”

唐飞手里拎着驳壳枪，眼睛还不停扫视四周，低声回：“听声音离咱们不远，我估摸着就三公里外左边那个山坳。八成是白匪在搜山，追我们掉队的同志。”

他越说语气越沉：“这带地形复杂、岔路又多，肯定还有不少走散和受伤的人……”

罗飞逸听完认真点头，却忍不住扭头看向那群正挑武器的女兵，不免有点为难。

“你的意思是……咱们得尽量把江东这边打散的同志都聚起来？可她们……怎么办？”

他原本只打算带着何翠姑几个女兵冲出古岭头的包围，现在情况有变，还得考虑救更多人——说不定还有走不动的伤员。

“唉，也是……总不能丢下她们不管。”唐飞叹了口气，眉头锁得更紧了。

“那就带着她们一起走！”罗飞逸只犹豫了一小下，就斩钉截铁地说道。

“看来……也只能这样了。”唐飞重重地点头，语气里掩不住担忧。

两人商量完正要转身，罗飞逸却突然看见何翠姑旁边站了个三十岁上下、脸色阴沉的男人，正激动地跟她争论什么，手势激烈、语气超冲。

罗飞逸用手肘碰碰唐飞，低声问：“唐飞，你认识那男同志不？”

唐飞眯眼辨认了一会儿，不太确定：“好像是‘绿领章部队’的人？看起来来头不小……”

一听到是保卫局的，罗飞逸不自觉地皱起了眉。

只听那个留着平头、一脸倨傲的男人正朝何翠姑厉声吼道：“何翠姑，你们这样太冒险了！我是保卫局的干部，这事绝不能照你说的办！”

“这有什么危险的？罗飞逸是我们同志！是他带我们突围出来的！”何翠姑脸涨得通红，据理力争。

“同志？你见过他吗？把他讲得神乎其神的——世上哪有人能强成那样？你以为他是神仙啊？要我说，那就是国民党特务演的戏！那些白匪撤退根本就是在配合他演戏！”

“龚委员，他真的不是特务！他是我们红军里有名的战斗英雄，而整个过程我都亲眼看着的，怎么可能是演戏呢？”何翠姑急得声音都抖了。

“愚蠢！”龚委员厉声斥责，步步紧逼，“你亲眼所见？那我问你——那些白匪尸体呢？你怎么证明他们真死了？”

“当、当然是被他们抬走了啊！”

“抬走了？你亲手检查了吗？你能确定那些白狗子真断气了吗？你不是连一具尸体都没仔细验看吗！”

“我……我确实没一个一个检查……”何翠姑被问得一愣，老实承认。

龚委员顿时脸色一沉，语气更冷了：

“何翠姑，我注意你很久了！要不是一直有人护着你……哼，今天总算露出狐狸尾巴了吧？我看你就是想趁湘江战役失利，故意和特务勾结、扰乱军心！”

这话一出，整个场面瞬间冰住。所有女兵都看向何翠姑，眼神里全是同情、惊吓和不知所措。

就在这时，一个叫佟妹子的女干部鼓起勇气站了出来，高声说：

“龚委员，我和何翠姑共事这么多年，她绝不是那种人！说她是白狗子的内奸，我打死都不信！”

其他女兵见有人带头，也纷纷点头附和，低声交头接耳表示支持何翠姑，气氛稍微缓和了一点。

龚委员有点意外，但还是强装镇定，摆出老练的肃反姿态，慢悠悠地说：

“好，既然大家都替她说话，我就来分析分析——你们说他枪法神，到底有多神？武功高，又高到什么程度？”

他扫视一圈，见没人接话，就得意地继续发难。

“按何翠姑说的，白匪有一个班十三个人？咱们红军里谁真能一打十？还不等对方动手就干掉六七个？他是大罗金仙转世吗？”

“更离谱的是，这位大英雄难道后脑勺长眼睛了？‘砰’一枪就把背后偷袭的敌人眉心打穿？你们自己说说，咱们**红军里什么时候出过这种‘传奇侦察英雄’？”

最后他抬高嗓门，自以为占尽上风般地厉声反问：

“你们谁敢拍胸脯保证，世上真有这样的神仙般英雄？嗯？”

大家都低着头不敢出声，何翠姑更是气得浑身发抖，嘴唇哆嗦却说不出一句话。

最后还是佟妹子硬着头皮接话：

“这个……确实不好说。谁也不敢一口咬定……大家说是不是？”

红军中的战斗英雄是不少，但要说神勇到这种程度，的确从来没听过。她说话有点支支吾吾，听起来确实不太有底气。

“行，就按你们的意思。可你们再动脑想想——他既然能一个人撂倒十几个白匪，为什么最后偏偏又把俘虏给放走了？这又该怎么解释？”

见大家还是不太服，龚委员反而冷笑一声，语气更冷地追问。

“放走白匪兵，是因为我们红军一贯优待俘虏！”何翠姑抓住这条纪律，立刻回应。

“乱讲！”“红军优待俘虏，也得先审清楚他们有没有犯死罪！你们审明白了吗？程序走没走对？”

“我们当然审过了……”

何翠姑顿了一下，脸上掠过一丝不自然。她向来不擅长说谎，但事到如今，也只能硬着头皮撑下去。

其实罗飞逸当时只是简单问了几个问题，根本没像正式审俘虏那样层层盘问，更别说按肃反条例一一记录在案——她这话说得，自己都觉得虚。

果然，她那片刻的犹豫根本逃不过对方的眼睛。龚委员阴恻恻地逼上前来，声音压得又冷又沉：“是他审的，还是你审的？怎么审的？都问了些什么？我警告你——欺骗组织，后果自负！”

“哟，大家聊啥呢，这么热闹呀？”

罗飞逸一看这气氛不对，再让龚委员这么逼问下去非得炸锅不可，赶紧笑呵呵地走上前打断了对话。

眼下他们人少势弱、强敌当前，内部要是再起冲突，那可就真完了。

“你就是罗飞逸？”

龚委员闻声猛地转身，枪口一抬，直直指向罗飞逸胸口，厉声喝问。

“哈哈，对，我就是你们刚刚在讨论的那个罗飞逸。”

他一边坦然走近，一边脸上挂笑、语气轻松地回应，仿佛那指着他的不是枪口，而是根小树枝。

一见罗飞逸真的回来了，女兵中顿时响起一阵低低的骚动。有人悄悄松了口气，也有人更紧张地盯着他和龚委员之间——那气氛，简直一触即发。

何翠姑和女兵们几乎是同时缓了口气，紧绷的神经终于能稍微放松一点——刚才她们是真怕他就这么走了，留她们自己面对这棘手的场面。

“哎哎哎，何翠姑，还有你们几个，都给我清醒点！注意自己的立场！”

眼看女兵们眼中居然流露出对罗飞逸的信任，龚委员顿时火冒三丈，厉声喝斥了一句。

他随即握紧手中的枪，枪口狠狠顶在罗飞逸胸口，眼神像刀一样割过来，声音陡然拔高：

“说！你到底是什么人？混进来有什么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