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情况危急万分

龚委员此刻内心正经历着剧烈的天人交战，犹豫不决之际，被佟妹子这一追问，整个人仿佛被按下了紧急开关，不假思索地脱口而出。

“这还用犹豫吗？当然是立即去追赶主力部队！你们该不会是想趁机开小差吧？”

看着他趾高气扬、活像只斗胜的公鸡般的模样，何翠姑和女兵们面面相觑，内心充满了无奈与愤懑，却又敢怒不敢言。

空气中弥漫着令人窒息的沉默，这份沉默反倒让龚委员的自我感觉愈发良好，仿佛自己就是“组织”的权威代言人。

于是他挺直腰板，义正辞严地说道：“凡是还想继续革命的同志，就必须无条件服从组织安排！”

语毕，他甚至没有多看何翠姑她们一眼，就自顾自地昂首挺胸，迈着夸张的步伐朝驿道左侧走去，那副目中无人的架势令人侧目。

“翠姑姐，咱们真要这么明目张胆地往江边去吗？”看着龚委员如此招摇的行径，佟妹子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她凑近何翠姑耳边，声音因紧张而微微发颤。

何翠姑紧锁眉头，忧心忡忡地回应：“你说得对，若是就这样大摇大摆地行进，莫说是抵达湘江码头，恐怕半路上就会遭遇白匪的埋伏！”

“那他这不就是在带领我们自投罗网吗？”佟妹子的声音因为恐惧而颤抖，“这太危险了！我们必须阻止他！”

这番话瞬间点燃了女兵们压抑已久的情绪，场面顿时炸开了锅：

“佟妹子说的没错！这位龚委员根本不懂军事指挥，连最基本的战术常识都缺乏！”

“再这样走下去，别说追赶主力部队了，简直就是在排队走向死亡！”

“没错！我们不能就这样白白送上门当俘虏！”

……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情绪越来越激动。虽然她们大多是机关兵，但都是经历过革命考验的老战士，原本就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跟随下山，只是碍于纪律没有明说罢了。

尽管隔着一段距离，女兵们的议论声还是断断续续传到了龚委员耳中。本就心虚的他，听到这些充满质疑的议论，顿时怒火中烧，恼羞成怒地转身对着何翠姑咆哮。

“何翠姑！你想干什么？竟敢在背后挑拨离间、动摇军心！你还把不把组织纪律放在眼里了？”

龚委员本名龚清明。他深知眼下是非常时期，不能像平时那样处理矛盾，若是得罪了大多数人，自己也会陷入尴尬境地。于是就想拿何翠姑杀鸡儆猴，扣上一顶“大帽子”逼她就范，顺便震慑其他人。

但他这次选错了对象。何翠姑本就不是逆来顺受的人，被这样一而再、再而三地针对，再想到眼前岌岌可危的处境，终于忍无可忍。

“龚委员，这顶大帽子我可戴不起！同志们对您的带队方式有意见，完全是出于对大家安全的考虑！而且我刚才根本没有说话，怎么就成了我挑拨离间了？”

“你的意思是我冤枉你了？”龚清明反而更加蛮横，瞪着眼睛吼道，“刚才不就是你说我带着大家自投罗网吗？”

“你……你怎么能……”何翠姑被这颠倒黑白的指责气得说不出话来。

女兵们全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冲突惊得目瞪口呆，全场鸦雀无声，所有人都用难以置信的目光看向龚清明。

过了一会儿，何翠姑声音微微发颤却异常坚定地说：“那句话确实不是我说的。但您自己心里明白，这样带着大家往湘江渡口冲，和自投罗网又有什么区别？”

既然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何翠姑索性豁出去了，将实情和盘托出！

而真正说这话的佟妹子也不愿让何翠姑背黑锅，挺身站出来紧接着大声应和道。

“刚才那话是我说的！谁不知道这一带全是白狗子？咱们这么在大路上大摇大摆地走，白狗子又不是瞎子！所以我觉得这么走下去简直就是在自寻死路！”

佟妹子这一开口，等于说出了所有人的心声，女兵们虽然没有再说话，但眼神中全都流露出赞同的神色。

龚清明明知理亏，却还想要强词夺理。

就在这时，一个女兵突然指着道路远方惊叫道：“快看！那边有白狗子！”

龚清明起初还不相信，扭头一看，顿时慌了手脚：“快、快跑！”

“同志们！往山上躲！”何翠姑虽然也心慌，但尚保持冷静，急忙提醒大家。

顺着驿道逃跑绝对会被包饺子，她们都是女同志，怎么可能跑得过那些湘军士兵？

“站住！别跑了！现在这一带都是我们的人！你们跑不掉的！”

道路那头来的正是罗飞逸之前判断的那个湘军排。他们显然也已经发现了女兵们，老远就开始喊话威胁。

原本还有些犹豫的女兵们一听，吓得赶紧往山上跑去。

“翠姑姐……白狗子、白狗子好像追上来了！”跑了一段路后，佟妹子上气不接下气地回头看了一眼，喘着粗气惊恐地说道。

“大家别跑了！快找地方藏起来！”何翠姑也意识到再跑下去肯定会被包围，一把拉住佟妹子，朝大家喊了一声，随即两人迅速钻进了旁边的灌木丛中。

其他女兵也实在跑不动了，听到提醒，纷纷或趴下或躲藏，转眼间就隐没在了茂密的山林之中。

“咦？怎么一眨眼人就没影了？”五六分钟后，湘军追到现场，站在下面一脸茫然地四处张望。

“是不是藏在上头了？大家都小心点！”一个排长模样的湘军少尉狐疑地嘀咕了一句。

他震惊地望着山坡上的灌木丛，不由地猜测道,“不会吧……能在我们这么多人眼皮子底下瞬间消失，恐怕只有红军主力才有这样的本事吧？”

“但是——赤匪的主力不是已经渡江了吗？”一个排副模样的家伙半信半疑地接话。

“别管那么多，先派一个班上去搜！”排长稍作思考，转头对副排长下达命令。

于是，十几个湘军士兵在副排长的催促下，端着枪小心翼翼地包抄上去。

“长官！您看，大路上那个是不是赤匪？”排长身后的一个下士突然指着驿道上狂奔的龚清明身影喊道。

湘军排长闻声转头，心里暗忖：“难道这是掉队的最后一个？按时间推算，这帮赤匪溜得可真快啊！”

“追不追？”他旁边一个上士痞里痞气地问道。

排长转向这个心腹班长：“老三，你怎么看这件事？”

老三一边摸着下巴，一边装模作样地分析道：“依我看，这里的情况完全可以交给孙排副他们来处理就够了。”

“我估计大路上经过的那个，才是真正的大鱼，要是咱们因为这么点小虾米就耽误了时间，结果把大鱼给放跑了，那三排可就捡了个大便宜，到时候咱们这就亏大了，简直亏惨了……”

“那还等什么啊？既然这样，咱们得赶紧追上去才行！”排长一听这个分析，立刻来了精神，没等老三把话全部说完，就迫不及待地连声催促起来。

“弟兄们！都跟我一起追！别让那些赤匪跑了！”老三见状，也不再犹豫，当即吼了一嗓子，随后便带着手下的二十多个士兵，沿着驿道方向全力狂奔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