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捣乱

唐庄镇防御体系堪称铁桶，东南西三个哨卡，北部两座炮楼加上三米宽的封锁沟灌进水。目前究竟驻扎多少个鬼子谁也说不准，小鬼子确实鬼，卡车时不时来回运输，车箱捂的严实，到底是物资还是士兵无法窥探。公孙亭做过统计，鬼子号称一个小队，小队长井田，实际人数远超小队编制，至少一百人上下。

全镇戒严，齐东瓜亲自出马指挥，齐四不离左右，镇上顿时鸡飞狗跳翻箱倒柜，他习惯这种场面，气派。齐四一旁跟着感觉不太对劲，这种事齐东瓜一向松松垮垮，今天吃药了，显摆的味道格外浓厚。

齐四说：“做事还是底调保险，日本人让我监督你，别让他们抓住把柄。”

齐东瓜说：“草，直接把我毙掉多省事。”

齐四说：“少说胡话。”

齐东瓜说：“没大没小，你要不是我弟弟一枪毙了你，你算哪个山头的，不服打一架。”

齐四说：“又来这套，以大欺小人模狗样的。”

齐东瓜蔑视道：“瞧你那德性，齐家指望你光宗耀祖一点没指望，说你窝囊吧还有一口气，说你活着吧跟死人差不多。”

齐四吓一跳，简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这话能从齐东瓜嘴里蹦出来：“日本人担心那边把你当**对象，让我留意你的言行，信口开河祸从口出。”

齐东瓜说：“傻弟弟，这个世界靠自己，过去占山为王，现在一样，手里有人有枪，天王老子都巴结。”

齐四说：“你这土匪的毛病改不了了，有枪也得有脑子。”

齐东瓜说：“我说真的，日本人长不了。记住，只要别滥杀无辜，以后有事哥哥担待。将来见到那个兔崽子让他找我，这小子把我坑的不清，早晚揍死他。”

他嘴里的兔崽子指潘胡子，齐四有些感动，齐东瓜少有富有人情味的表达。

砰砰，西边传来激烈的枪声，齐东瓜凝神倾听：“他娘的，有人冲卡。”

镇西哨卡发生枪战，公孙亭追击邵大强。

公孙亭负责镇西哨卡，护送陈科长离开回来迎面撞上邵大强。

齐东瓜吹唢呐就是给陈科长听的，原本约定遇到危险吹笛子，出门忘了拿笛子，想不到蒋科长来的这么快，陈科长闻声赶往镇西。

齐四接到指令带一把唢呐，至今不明白为何。

邵大强也是东北军出身，枪法出众却有一个致命弱点，害怕打仗。这货不能上战场，平日能跟人玩命，一旦开战腿肚子转筋，严重的心理疾病。

他和公孙亭分属不同队伍，同时撤到关内经过整编分到一个班，公孙亭担任班长。有次与一队小鬼子遭遇，公孙亭如天神下凡带头冲锋将鬼子击溃，看到落后邵大强依然向后挪步，气愤不过举枪警告，子弹击飞邵大强的帽子，一枪令邵大强留下阴影。

后来邵大强被炮火震昏脑子不好使干脆当了逃兵，路遇抢劫，三两下结果对方，身体中弹。恰逢杜老板经过目睹过程，看中他的身手便出手相助，从此跟随杜老板混。杜老板将他安排到贾家湾前湾做为棋子，他以死士自居。杜老板进山没见到联络信号躲到前湾借口生病，派富贵和邵大强回唐庄复命。

日军下令，活见人，死见尸。蒋科长缺人手，扈飞已向县城求援，便衣队星夜驰援唐庄镇，富贵和邵大强加入搜索行动。

邵大强属于浑人，平日办事说话像模像样，关键时刻容易走偏。人都有一怕，他怕公孙亭，上次被公孙亭喝退，杜老板问他为啥临阵退缩，他说不出所以然，脑袋嗡嗡的。

蒋科长给特务开会讲明利害，让他们牢记画像，五个手下分散暗查，邵大强和富贵一组。行动后富贵打发他出去，自己躲在药铺和柴让喝茶。

邵大强还没进入角色，反而遭遇几次拦截审问，干脆一走了之。尽管亮出证件，哨兵不许出卡，抬头看见公孙亭。

公孙亭挥退哨兵：“借一步说话。”

邵大强浑身不自在：“我有事。”

公孙亭说：“在那儿高就？”

邵大强说：“回家。”

他真想回家，老婆确实是桃树营的，杜老板花钱给他买来的。

公孙亭见这货楞怔样子觉得好笑：“你的枪呢？”

邵大强说：“腰里。”

公孙亭说：“有出息，长枪换短枪，不用也漂亮，给我看看。”

邵大强拔出一把枪牌橹子，公孙亭接过：“不错，八成新，好使。”

邵大强说：“这枪太飘，不好使。”

公孙亭还回去：“跟谁干呢？”

邵大强说：“不能说。”

公孙亭凑到耳边：“我马上回老家，不如跟我干，咱们一路。”

邵大强说：“改日。”

公孙亭略微思索：“走吧。”

长官发话，士兵让开通道，邵大强懵懵懂懂走出哨卡，背后有人喊，邵大哥，

一个便衣追出来，邵大强说：“他让我回家。”

便衣打量公孙亭，满脸不屑：“你是谁，敢指挥老子的人。”

公孙亭笑道：“我是你爷爷。”

特务大怒：“再说一遍。”

公孙亭说：“谁家死人啦，冒出来替人带孝的。”

特务拔出手枪，邵大强一把拽住：“自家人，何必呢。”

七八个哨兵围过来，公孙亭指着特务的鼻子：“小兔崽子，没有命令私自闯卡，活腻啦。老子吃枪子的时候你还吃屎呢，敢威胁老子，借你十个胆子，老子少一根毛把你剁成肉酱。妨碍公务就地正法，你妈没教你出门当孙子，把枪交出来饶你一命。”

特务别的本事没有，察言观色还行，眼前分明杀人的主，一时没了主意，只能朝邵大强撒火：“混蛋，科长让你搜查嫌犯，你特么跑出来躲清闲。”

邵大强抬手扇过去：“孙子，不知好歹的玩意，你算那根葱，土里有你炕上有你。”

公孙亭成心把事搞大：“抓起来。”

不料邵大强撒腿就跑，特务跟着跑，公孙亭迅速射击，子弹擦着头顶嗖嗖掠过，这下两人跑的更欢。公孙亭带人不紧不慢追击，仅听枪声以为多大的阵仗，引得镇里日伪军蜂拥而至。

邵大强比兔子跑的快，公孙亭撵上特务捆成棕子。弄清原委，小鬼子气坏了，这不纯属添乱。蒋科长顾不得追踪邵大强，判断陈科长一定在镇里，夜长梦多，必须采取非常手段。

日伪军重新开始搜捕，将所有百姓赶出来，一个一个过筛子，符合条件的押到麦场集中。除了士兵，不许漏掉一人，每个都要审问防止冒充顶替包括维持会官员。折腾到天黑，麦场看押了近百人，富贵柴让也在其中。

四面挂起马灯，齐东瓜一身戎装，面容浸入昏暗的光线显得诡异，鬼子大都回驻地休息，翻译带几个鬼子监视过程，富贵瞅见齐东瓜心里打鼓，

蒋科长匆匆赶到，他走遍镇子顺便寻找富贵，迫切了解邵大强其人。富贵几乎没出门，悠闲的抽烟喝茶和柴让相谈甚欢。第一搜查轻松应付过去，第二次伪军上门直接将两人押走。富贵抗议，自家人别动粗，不张口还好，脸上承受几记老拳。柴让不作声，搜捕肯定遇见麻烦，否则不会这么恐怖。

一个士兵说，奉命行事，别让我们难做，有事跟长官解释。

见蒋科长露面，柴让挥手：“我在这里。”

蒋科长寻声观望不禁皱眉，今天见鬼了，先有邵大强捣乱，柴让竟然被抓，旁边站着富贵。

蒋科长指过去：“这两位自己人。”

齐东瓜没吱声，邵大强一场闹剧给了他口实，齐东瓜放过话，如果你的人声东击西放走陈科长，别怪我六亲不认。蒋科长知趣的闭嘴，起初认为邵大强目的不纯，仔细一想不对，邵大强不可能傻到独自闯哨卡，闯出去又如何。

老憨又押来几个人，牛皮说：“可以了。”

齐东瓜抬头望天不知想什么，上百双眼睛盯住这位司令，麦场格外安静。

翻译说：“齐司令，早查早散。”

齐东瓜说：“还是请井田先生过来主持大局。”

翻译说：“我全权代理。”

齐东瓜说：“有你这句话心里踏实。”

扈飞走出人群，哇拉哇拉冒出一串日语，翻译急忙奔过去，两人对过话，翻译说：“让你的人出来。”

张来香走出来，齐东瓜喝道：“咋回事？”

翻译说：“二位来自县里，自己人。”

牛皮说：“那么多自己人，干脆别查了回家睡觉。”

翻译说：“齐司令，话不能这么说。”

齐东瓜说：“这咋查，都是你们的关系，不如你来。”

扈飞说：“我是特高课的人，奉命追查嫌疑人，被你的手下误会。”

牛皮说：“你说特高课就特高课，冒充日本人可是砍头的。”

扈飞从贴身口袋取出一个硬皮本，翻译接过马上立正：“报告太君，他们有眼不识泰山，请恕罪。请，到司令部就坐。”

扈飞没半点恼怒：“齐司令公事公办，应当奖励。”

齐东瓜说：“谁抓的你，牛皮，给我查，重打四十，混账东西。”

一个特务跑出来：“还有我，还有我，我们一起的。”

齐东瓜问：“你也是特高课的人？”

蒋科长说：“我的人。”

齐东瓜说：“把你的人找出来吧。”

富贵乐呵呵的走来，蒋科长特别窝火，除了齐四，特工情报人员一锅端，他自己也遭到几次问讯，齐东瓜的手下真卖命，这样做没毛病，便衣脑门没写字，不抓反而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