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闯入者之间

许八千说：“先生，此地不宜久留。”丁清北说：“从他们进来到我，大概多长时间。

许盛文说：“不超过半个钟点。”

丁清北说：“分开多久。”

许盛文说：“十多分钟吧，也许不到，跟你前后脚。”

丁清北问：“你们认识吗？”

许盛文摇头：“不认识。”

丁清北问：“你们不吸烟？”

许盛文伸出两手：“以前吸，后来戒了，干这行吸烟误事。我弟弟不吸，自小气管炎，你猜的不差。他可能没工夫把心思花我们身上，心里有事。”

丁清北目光凝重：“大意失荆州，好自为之，希望没有下次，能戒烟的人不多，好运气总要用光。”

许盛文说：“有些事不能讲，至少不能从我口里说出去，你审问清楚，完事把他交给我。”

丁清北说：“好吧，咱们扯平。”

许盛文说：“我占便宜，毕竟保住两条命，欠你一个人情。那家伙不是善类，看你的手段，请吧。”

许八千听的一头雾水。

丁清北将胡哥带到另一间屋里，捆绑扔地上，搜出一沓纸币，两包半纸烟，上海老牌凤凰香烟，没有证件以及证明身份的东西。一张女子照片，两把枪，其中一把是许盛文的。

照片上一个年轻女子，戴副黑框眼镜，脸颊微胖挂着祥和的笑意，相貌普通慈眉善目。

丁清北问：“你的姓名，职务？”

胡哥说：“别费劲，给个痛快。”

丁清北说：“来此地公干？”

胡哥说：“关你屁事。”

丁清北说：“我有耐心，咱们慢慢聊。”

胡哥说：“省省吧。”

丁清北说：“你姓胡，请教大名？”

胡哥说：“你爷爷。”

丁清北问：“这个女人是谁？”

胡哥说：“一个娘们，没嫁人，要不给你俩说合说合。”

丁清北说：“对方啥条件，何方神圣。”

“土包子。”胡哥闭目养神，

丁清北说：“出门怎么不带证件，多不方便。”

胡哥说：“老子走南闯北从不用证件。”

丁清北从那半包烟里抽一根，点火吸着喷出浓郁的烟雾，一团又一团，很快将一根烟吸完，又点燃一根，谗的胡哥直蹭脑袋。

“来一根。”

哼，胡哥眼缝流露毒蛇般的恨意。

丁清北慢慢说道：“你走了很远的路，坐车，乘船，衣服来不及换洗。平日比较注意整洁，擦过留下污垢的痕迹。手指焦黄，应该抽了一路烟，身上烟味太大，屋里却没烟，一个烟鬼在什么情况下忘记抽烟。头发梳过，发缝有碎屑，不注意看不出来。皮鞋一层灰，鞋面擦过重油，估计忙的饭都顾不得吃，街上随便对付几口。眼窝深陷，眼睛有血丝，疲倦过头又没时间休息。”

胡哥说：“换做往常你绝不会得手。”

丁清北：“我猜你认识许盛文，他很有名，偶然遇见跟踪至此。”

胡哥语气渐渐软化：“嚣张个屁，有本事正面交手。”

丁清北挖苦道：“挟持许八千，威逼许盛文，他可是著名的快枪手，国术行家。”

胡哥口吐芬芳：“去你M的。”

丁清北摸出一把匕首，空气瞬间安静：“把你的话重复一遍。”

胡哥冷笑：“我是受威胁的人吗？”

潘胡子进来指指手腕，暗示时间紧迫，丁清北却指向外面，继续警戒。

潘胡子和小地主住关大娘家度过一段难得的舒心日子，归心似箭却接到上级指示转入地下工作与老楚建立直接联系。老楚命令成立特别行动小组，丁清北担任组长。

寻找小灰进入实质阶段，许八千落入视线。根据情报，许八千报务专业一直在罗公馆隐匿从不露面，符合执行秘密行动的特征。近期突然离开罗公馆公开露面，行动小组决定登门拜访。

不巧遇见胡哥，丁清北从胡哥浑身烟味察觉异常决定查明白。

“你这样的小角色多如牛毛，别把自己看的太高。”

胡哥蔑视道：“草，这不是重庆！”

丁清北笑了：“身处地狱，你在我手。”

狠人一般不笑，一笑便杀人，胡哥心里发毛，嘴上坚硬：“就凭你”

丁清北笑意一点点隐退，眼神逐渐凌厉：“我不相信败类有骨气，不相信助纣为虐的狗一身正气。”

胡哥说：“曲线救国也是救国，。”

丁清北说：“这么不要脸的话下去跟你祖宗说，脑子不是被驴踢就是被狗叼跑了，知道为啥被狗叼跑？狗嫌脏，叼走离屎远点，别把屎弄臭。”丁清北动手了，刀尖掠过胡哥的鼻子，反手回削，削掉胡哥几根眉毛。接着挑开衣领滑一个十子，顺手撕开。胡哥胸前露出一个老鹰的纹身。“北胡南宋，你是胡忠。”

这套操作一气呵成，胡哥来不及反应，掉落的眉毛遮住视线，冷汗随之流淌。

胡哥本名胡忠，此刻惊恐不已：“你是谁，究竟是谁，为何揪住不放。”

丁清北说：“宋天是我朋友，他告诉我有个胡姓结拜弟兄做了同样的刺青，山城诸葛道士的杰作。此人加入军统，后来叛变投敌，潜回重庆执行刺杀任务，夜宿峨眉山，一言不合杀掉同门师兄宋天。你姓胡，这么巧，现在应该为上海七十六号效力。你特么竟然给我展示骨气，这么有骨气为啥投靠倭寇。忘了告诉你，我祖上杀猪，放血剃毛传了几辈，我可能学艺不精，剥一片纹身勉强对付。”

胡忠像泄气的皮球萎靡不振翻着白眼，他自小峨眉山学艺，学艺初成便下山闯荡，在南七省闯出名声与师兄宋天号称北胡南宋。

丁清北说：“别以为在你所谓的地界我不敢久留，我能闻到血腥，中国的土地充满血腥，血债血偿。不过我有个想法，把你养的胖胖的，你无法复命主子就会怀疑。主子一旦对豢养的狗产生怀疑，忠诚度下降，想必你听过很多这样的故事。实在不行再叛变一次，回到军统照样曲线救国嘛。”

胡忠的身体开始抖动：“你想知道什么？”

丁清北说：“照片。”

胡忠说：“咱们做个交易，你不杀我，我把知道的告诉你。”

丁清北阴沉的吓人：“我可以不问，你可以不说。”

胡忠说：“只要你一句话，生死由命。”

丁清北很干脆也很直接：“我不杀你，许盛文不一定。”

胡忠说：“干这一行，每个人都有保命的时候，只要你不杀我，我和他可以交易。照片上的女人叫花姐，真名不详，军统的人，从海外来，人在城里。我临时奉命加入秘密搜捕，上面要活的，今天刚到。”

丁清北问：“消息来源。”

胡忠说：“你认为我是谁，总裁，**。”

花姐英国名校毕业，电子专业，密码专家，抵达的消息由汪伪海外特工传来的。胡忠起初相信了许盛文，根据军统内部线报，此人无查，估计是海外发展的特勤。日伪特工总部从各地紧急抽掉人手增援，胡忠和助手大黄牙连夜赶来加入搜捕，划定这片区域。

胡忠见过许盛文，许盛文却没印象，胡忠属于晚辈。许盛文曾参加一次内部人员聚会胡忠负责警戒。那时胡忠刚加入，以许盛文的地位自然不会留意胡忠，胡忠在街头遇见许盛文便跟过来，许八千经验不足，开门遭擒。许八千因特殊原因暂时不能离开此地，买下这家院子做权宜之计。胡忠给许盛文看过照片，许盛文连连摇头，发毒誓不认识照片上的女子。其实他这次奉命接应花姐，没到接应时间，顺便将许八千接走，许八千执意留下不走。

许盛文告诉胡忠，他去南方某地执行任务，指导培训敌后情报人员，顺路看望许八千。

胡忠毕竟狡猾，慢慢回过味整理思绪，许盛文决不会无缘无故现身，此人比较难缠，必须从许八千身上找破绽。退一步讲，即使找不到花姐抓住许盛文也算一件功劳。接下来面临选择，向上汇报或等待花姐或者他们的同党登门，犹豫间齐四赶来送煤。

潘胡子看守胡忠和大黄牙，丁清北过去见许盛文，单刀直入：“花姐在不在。”

许盛文说：“在。”

丁清北说：“这么机密的行动都能泄露，你们军统吃干饭的。”

许盛文说：“墙再高挡不住风，鱼龙混杂我左右不了，这里离罗公馆很近，你们可以当跳板。八千告诉我了，我猜你在找人，得病乱投医，八千帮不上什么忙，我可以。”

丁清北说：“不亏老江湖，说实话，我也没把握，尽力而为。事关机密。只能告诉你，找一个**，年纪不大，喜欢唱歌跳舞。”

许盛文说：“一派胡言。”

丁清北说：“彼此彼此。”

两人相识而笑，许盛文说：“花姐身份特殊，具体任务不得而知。我可以透露一点好消息，美国秘密援华，包括排除作战人员。”

丁清北说：“这不是秘密。”

许盛文说：“你见过美国飞机吗？”

丁清北说：“你分析的？”

许盛文说：“国军正在集结。”

丁清北说：“谢谢。”

许盛文说：“八千缺少历练，顽固不化，请帮忙照顾。”

许八千一旁尴尬，看得出他很怕哥哥，丁清北说：“把他接走，少操一份心。”

许盛文说：“多情公子，受情所困。”

丁清北说：“年轻人嘛，正是多情的年纪。”

许盛文说：“我明天早晨走，把麻烦处理掉，怎么样？”

丁清北说：“现在不能答复，考虑考虑。”

许盛文说：“明天中午你来，如果八千站在门口，说明我已经走了。”

丁清北说：“对我这么放心。”

许盛文说：“我有同学在延安，有几个回到重庆，那里有你们的办事处，经常聚会议论国事，希望八千也去延安深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