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最后的考核

老楚指示接受建议，考察许八千，条件允许可以接纳。

许盛文的话真假难辩，即使另有目的，比如安排许八千打入我方，其过程非一日之功完全可以化解。

冒险需要运气或有成功的可能，如果不冒险寻找小灰的行动进展缓慢甚至停滞不前，有了许八千，至少打开一条希望的捷径。

丁清北询问时绕了圈子，杜撰了一个男人，年龄相貌职业特征等等，许八千当然没见过。最后才回到正题，有没有看到一个女子，年轻的女子，鹅蛋脸或者圆形脸，身材笔挺，男人的未婚妻子。

办公职员肯定有女人，许八千很少见到，他所在的培训要求严格，一周请一次外假，不许擅自离开，基本在房前屋里活动免得惹事。

不过，许八千还是见过一个貌似小灰的女子。

当丁清北出现巷口，许八千欣喜不已，冷静，丁清北挽住许八千的手，饿了，搞点吃的。

经过昨天的局促，今天没有时间的压迫感，两人边吃边聊。

许八千祖籍江苏移居上海，毕业后谈了个女朋友，爱的死去活来那种。女朋友父亲为汪伪高级顾问。此次专程来这边制定并参与特殊人员培训，女朋友推荐许八千加入铺垫晋级之路，两人约定结束培训举行婚礼。

特殊人员培训就是选拔特务，被选者都是学生，许八千单纯却不傻，几节课下来察觉不对劲，思想渐渐起了波澜，写信告知哥哥许盛文。许盛文一直在上海活动，隐瞒军统身份以商人面目示人。

军统方面对此密切关注，责令许盛文加强引导必要时全力配合，许盛文却不报希望，他了解这个弟弟，胸无大志懒散多情。

许八千告诉丁清北，投奔延安跟哥哥没关系，是自己深思熟虑的结果。他本可以去重庆也可以回南方，为情所困只是借口。假如回到重庆必须接受哥哥安排，目睹老蒋抗日以来的种种行为，觉得不值为其服务。

促使许八千向往延安的因素出乎意料，来自培训教材，关于延安，道听途说的成分居多，大多为负面言论。培训其间读过有关延安的书籍，过分的极端宣传使他意识到延安才是一束光，道理很简单，抗日无罪，所谓曲线救国等于自我麻痹。

机缘巧合遇见丁清北，使他下定决心投奔，许盛文大加赞赏鼓励付诸实施。

提前结束培训源于身体状况，许八千身体单薄抵抗力差，隔三差五发烧感冒拉肚子难以应付紧密课程。通过未来老丈人申诉，要求退出，最终得到批准，附带条件，三个月内不许。

老丈人认识这家院子的主人，得知院子出售，他马上与哥哥许盛文联系，按照约定给上海一家报馆写信，很快得到一笔汇款。

许八千态度诚恳，看得出心里的压抑持续太久，面对倾听者滔滔不绝。他有个疑问，怎么找到我的？

丁清北实言相告不知道，我们的目标在罗公馆，通过关系了解了几个人，你是其中之一。

许八千过户房产被我情报人员得知，所以丁清北确实不清楚情报来源。

许八千说：“我哥哥的话一半真，一半假，听过算完。”

丁清北问：“女朋友怎么办？”

许八千说：“以前我听她的，现在她听我的。”

丁清北说：“此话怎讲？”

许八千说：“当初追她非常辛苦差点把命搭上，我俩性格相似，认准对方绝无更改，所以我不担心，她能理解。”

罗公馆是一处花园洋房，原为一个下野军阀的私宅，后来周围盖起房屋连成一片，居住者非富即贵建筑各具特色。鬼子占领后许多日伪机构在此设立，虽未划为禁区，普通老百姓不敢轻易涉足。

找遍整个市区，除了军事重地和日伪高级机构，只剩下罗公馆这片区域。这地方比较特殊，罗公馆不仅仅是一个住宅已经成为这片地区的地名，由于过去发生过几起重大事件被百姓津津乐道成为传奇。表面上跟普通街道民居一样没有设置警戒线，但各个机关门口哨兵把持，一般人进不去。情报显示，罗公馆有几个培训机关，两座日伪学校，逐个调查费时耗力。

许八千住平房，班上十一人全部男性，两间宿舍一间教室。工作人员里有三个女人，教员家属，做饭阿姨，这二位年纪偏大，还有一个年轻秘书，矮个子，与小灰相貌不符。

寝室窗口百米外一幢小洋楼，就是传说中的罗公馆，楼前有个水池，经常停辆小汽车。

许八千喜静不喜欢动，这里环境幽雅没有令人窒息的喧嚣，闲暇时聊天打牌听匣子，窗前发呆。小楼出入的人不多，整体感觉死气沉沉，哨兵不固定位置，来回徘徊。水池可能有鱼，时常有人驻足观望，路过的瞅上几眼，哨兵并不干涉。

许八千对小楼不感兴趣，至于里面的状况更无探究的欲望，哨兵换岗成为最多的场景。

有天中午一个年轻女子走出楼门，手拿文件袋之类的物件来到水池边。不久驰来一辆小车，女子将东西递进去，小车开走，女子返回，至此再也没到女子出来。

女子短发圆脸气质出众，许八千印象深刻，许八千开始对小洋楼产生好奇，里做什么，有多少人，白天静悄悄的，晚上听到小汽车离去的轰鸣，回来很晚。

丁清北决定首先确定是不是小灰，如果是，不必担心安全问题。

最近扈飞整天醉熏熏的叽里咕噜冒日本话与刚来的时候大相径庭，常常夜不归宿，杜老板熟视无睹。煤店营业照旧，脏活累活齐四和梁麻子全包，张来香也常常不见踪影，晚上回来睡觉。

齐四判断有事发生。

杜老板宣布，所有人不许外出随时待命，扈飞离开煤店。

果然出事了，出事的却是梁麻子，上街跟巡逻兵打架，胳膊骨折，接到通知杜老板领人回来。

齐四看出端倪，梁麻子想撂挑子，现在变得畏手畏脚，全没有过去那种匪气坏种更别提曾经的狠毒阴损。梁麻子怀揣证件，江湖经验丰富怎么可能跟人打架尤其还是丘八。

梁麻子提出回乡下养伤，杜老板笑容可掬，城里条件好乡下怎么养伤，踏实待着吧。意思很明显，干也得干不干也得干，上了贼船岂能下船。

夜里，有人砸门，杜老板正待下床开门，大门轰然破裂，一群丘八闯入，二话没说直接绑人。带队军官声称查**党，蹲下抱头，不许说话，每人脑袋顶一杆枪。杜老板问何事闯入，立刻挨一大嘴巴。接下来进行熟练流程，翻箱倒柜搜刮财物。

齐四觉得蹊跷，煤店表面属于私人经营却属于情报科秘密站点从未遭遇搜查，即使缉私人员上门也是客客气气例行公事，显然管理部门受过指点。军警从不登门搜查，搜捕肯定需要日本人同意。

煤油灯光线浑浊，齐四瞥到杜老板脸色格外难看，一向自信的面容异常颓废，这不是那一巴掌的效果而是内心流露。

齐四决定冒险一试，身体向上做出起身的动作，脑袋上的枪口使劲下压。

“小子，再动吃花生米。”

齐四暗暗顶住，枪口竟然微微卸力，他嚷道：“有本事打死我，没王法吗？夜闯民宅，我要报官。”

伪军官抬脚踹来：“呵，胆子不小，敢跟老子讲道理。”

这脚挨的不轻，齐四不再言语，伪军官说：“有人举报，你们这里有人通共，窝藏嫌疑分子，谁招供放谁，谁检举有赏。”

张来香闷声道：“没有的。”

伪军官说：“老子没空磨牙，既然嘴都硬，直接给你们个痛快，听我口令，全部处决。”

富贵身子窜起，身后的伪军早有堤防，枪口戳中腰眼，疼的富贵哇哇叫。齐四就地打滚摆脱控制，扯着嗓子喊救命。两个伪军扑上去压住，房间乱成一团。梁麻子没动，胳膊吊着绷带想动也难，只能动嘴破口大骂，心思跟齐四一样，希望喊来巡逻队。

杜老板说：“对不住弟兄们，连累你们了，在劫难逃死一起吧。”

伪军官喊道：“瞄准，就地正法，预备······”

平日路上巡逻队走动频繁，但凡有个风吹草动很快赶到现场，今天奇怪，夜深人静难道耳朵塞驴毛啦。

齐四心里一动：“狗东西，这么威风，老子下面等你，等你转世前十倍奉还，教你永世不得安生。”

伪军官没废话：“打。”

砰砰砰一通乱枪，枪口却朝上，子弹射入房顶落下一片灰尘。

“漂亮。”蒋科长走进来，一边鼓掌一边打量地下几个惊魂未定的部下。“各位辛苦，散了吧。”

伪军官带人迅速撤走，杜老板说：“考核结束，恭喜各位同仁，放假三天。”

齐四灰头土脸爬起来：“咋回事？”

梁麻子更惨，受伤的胳膊撑地疼的龇牙咧嘴直吸冷气。

张来香若无其事的拍拍土一言不发，富贵脸色惨白恍然隔世。

“虚惊一场。”杜老板搀起富贵，“我这一巴掌没白挨，各位不愧是我的人，临危不惧，没一个怕死的，长脸长脸。”

蒋科长说：“强将手下无弱兵，恭喜杜老板为情报科带来几员大将。”

蒋科长下令，现有人员撤离煤店转到旅社休整，每人发一笔钱好好享受等待下一步命令，休整其间不受限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