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终于找到你

容成文身穿伪警服踏进罗公馆这片既熟悉又陌生的地段，途中遇见鬼子兵和伪军巡逻没有遭遇盘查。

在路上叫住一个的小贩：“拿盒烟。”

小贩说：“没烟卖，老总，有洋火，针头线脑，扣子鞋垫。”

容成文说：“有火没烟，烟呢。”

小贩说：“没货。”

容成文问：“这边查的严？”

小贩说：“熟门熟脸没人查，拿不到货，少了不舍账，太多的没本钱。”

容成文说：“拿盒洋火。”

以前经常来这边的朋友家作客，鬼子侵占后很少过来，那些朋友也不知去向。现在变化很大，建筑遭到毁坏，许多新盖的房子，有的用铁丝网围住或砌起高墙。前面就是小洋楼，径直走到水池边，池里浮动几条红鲤鱼。摸根烟点上，惬意的喷出烟雾，楼门前的哨兵并未干涉。

水池原来是小洋楼的后花园，围墙拆除裸露在外，正门在对面，小洋楼的后门变成正门。

这个水池不具观赏性，估计饲养鱼类而建，现在正好用上。

一个骑脚踏车的男人驰来，熟练的绕一个大弯停在池边一脚撑住。

“等着。”哨兵挥手示意，快步走进门洞。

男人放好脚踏车坐到池边，将黑色挎包拽到胸前望向小楼。

容成文没话找话：“先生来公干。”

男子傲慢道：“没事找事。”

容成文当即变脸：“证件。”

男子却笑了：“执行公务？”

容成文反问：“不可以？”

男子说：“我欣赏你的职业态度，不过呢，我的证件你不配看。”

容成文马上换副面孔：“不勉强，就是好奇。”

男人问：“你来这儿做啥？”

容成文说：“你去警察局调查，我姓容，这个姓不多见。”

男人说：“这么牛比。”

容成文说：“我当过教员，喜欢提问。”

男子语气缓和下来：“我在新光路一号任职，有兴趣的话去找我。”

容成文说：“怪不得，先生气度不凡，我有心结交地位卑微，可不敢上门请教。”

男子说：“看来你是老手，懂得混日子，这个小楼归我们管，鄙人位置也不高，小秘书，天天跑腿。”

容成文说：“少让我知道不该知道的，告辞。”

见好就收，容成文相当知趣。

新光路一号位于中心街，伪广播电台，特别教育研究室包括日伪特工分部等重要机构设立于此。

容成文瞥见楼里出来一个小兵，没佩枪没腰带，男人急忙迎上。

与此同时，小洋楼正门湖边，小地主拽住一块木板慢悠悠挪动，木板上捆绑拾来的零碎杂物，今天扮成乞丐顺便拣些破烂。有人生活的地方产生就会垃圾，从那些废弃物里挑出可用的物品，这是一个容易被人忽略行业。放下木板向前摸索，到处是裸露的树根，原来的树林凋零稀疏，剩下的榆柳依旧顽强的摇曳挺立无声的诉说沧桑巨变。地面有几个凸出的土堆，那是鬼子屠杀中国人草草掩埋的罪恶，有的经雨水冲刷露出骨头。

湖对面人影晃动，那里有几家住户，小地主躲在一棵大柳树下寻找适合观察的角度。

小洋楼地势偏高，院门封死，围墙顶端镶嵌不规则的倒刺，门前碎石路直达湖边，一块青条石伸向湖面。

由于围墙遮挡只能看见二楼四个窗口，门洞位置上方阳台挂满洗后晾晒的衣物，密密一排，楼顶右边有一个烟囱，一根天线紧贴烟囱向外倾斜。

丁清北不知何时站在小地主身后：“有没有情况。”

小地主吓一跳：“像个鬼宅。”

丁清北说：“鬼也要吃饭。”

小地主说：“等烟囱冒烟吧。”

丁清北说：“那是冬天取暖的烟囱，厨房在一楼。”

小地主说：“为啥把大门换那边？”

丁清北说：“鬼怕索债。”

小地主说：“鬼子杀我们中国人不分场合地点，想杀就杀，这笔账早晚清算。”

丁清北说：“早晚的事，走吧，我盯一阵。”

小地主说：“还是我盯着，你事多忙不过来，这些日子我养的太胖消化消化。你们城里比我们打仗辛苦，整天提心吊胆，睡觉都睡不踏实。”

“慢慢习惯。”丁清北的视线始终没离开二楼窗口，“我去对面走一趟，注意窗口变化，随时撤离。”

小地主说：“墙下有堆垃圾，等会儿过去拣。”

丁清北说：“下来的路上没杂物，他们清理过，那些垃圾过两天再看。”

许八千家，行动小组开会，齐四缺席。用人不疑，疑人不用，许八千深受感动。齐四去向不明暂时没联系，许八千正式加入行动小组。

老楚指示尽快确定小灰的存在，其他同志也在寻找小灰，目前只有四人组似乎看到希望。

丁清北认为如果小灰在楼里一定想办法跟外界联系，小洋楼不是监狱，里面的人不可能不外出，只是我们没找到方向，那辆小汽车很可能定时运送人员外出。

小楼附近没有便衣暗哨，巡逻队不定时经过不宜久留，如果有心从窗口看的很清楚。

潘胡子判断小洋楼是敌人的军事研究机构，多与情报技术有关，采取外松内紧的策略隐藏于此。

许八千同意这个说法，根据他的经历，住地便衣随时观察外部环境，对所谓可疑人员特别留心，一旦怀疑立即上去盘问。许八千没能记住小汽车的车牌甚至型号，只有黑色这一条线索，当时没操心，为此懊恼不已。

丁清北命许八千回去一趟碰碰运气，把车牌记住。

小地主再次来到老地方观察，一切如旧没有任何变化，晾晒的衣服还在，四扇窗户紧闭整天没打开过。玻璃模模糊糊烟熏火燎的感觉，有几处贴着纸，他爬树上见到人影闪现，没有任何收获。

许八千运气不错，借故探望未来老丈人发现那辆小汽车停在水池边，默默记下车牌。根据线索，丁清北在新光路一号找到那辆黑色小汽车。

丁清北决定夜间观察，带上容成文搞来的望远镜爬上一棵茂密的粗壮的大柳树，位置与二楼窗户平行。

丁清北有种强烈的预感，窗户可能成为唯一与外界沟通的方式，设身处地想象换做自己决不放过与组织取得联系的任何机会。小灰身份特殊，否则组织不会花费这么大的气力寻找。

明月冷风，蛙鸣微风，枝叶哗哗作响。窗户陆续亮起灯光。以丁清北的视角从左向右，第一扇窗户的房间露出柜子一角，顶端上堆满书册，好像办公室，一个男人时隐时现。第二间始终漆黑，第三间和第四间明显是卧室，第三间几个青年男子来回走动，交流。第四间一跟绳子横穿挂着女人用品，两个年轻女子，一个梳两条**，一个短发，短发姑娘无疑就是许八千看见的女子。可两人都是小圆脸，很难讲谁是小灰。

小灰喜欢短发，但是短发可以留长扎**，长发剪短未尝不可。

当其它窗户熄灯时，这扇窗的灯依然闪亮，丁清北意识到时间不多了。

忽然，窗户打开了，短发女子探出脑袋似乎在深吸新鲜空气，逆光里的面容黯淡。

今夜星光灿烂，银河一览无余，双手向上仿佛捧住倾泻的星光。

望远镜里的女子鼓起腮帮，眼睛眯成一条缝像是扮鬼脸。

潘胡子请教关大娘，小灰喜欢什么样的衣服，平日爱好，最怕什么东西，印象深刻的故事，脸部有没有特殊特征，经常扮鬼脸吗？

面对这种奇怪的问题，关大娘认真回想，小灰阅读书报喜欢文艺，穿戴没要求比较朴素除非重要场合。皮肤白皙，鼻翼有微小雀斑，平日使用雅霜雪花膏。她怕炮，尤其夜里放炮，大年三十不敢出门，那是小时候的事，现在肯定不怕，毕竟长大了。

得知窗户女子双手向天的举动，关大娘激动不已，是她，是她，有位著名作家写过一篇散文“浪漫银河”，读后经常做这个动作。心中有信念，有诗情画意，有对祖国大好山河的眷恋。

她在提示，相信你们千方百计寻找她，她很聪明，关大娘眼含热泪。

潘胡子询问慈云弟子的含义，关大娘解释，清末民初有一个反清的民间组织，首领慈云大师，我哥哥和穆晚丘的父亲誓死追随，两人结为生死之交。后来遭到清剿，慈云大师和穆晚丘的父亲遭擒，凌迟处决。

穆家与慈云大师关系非同寻常，只要提到慈云弟子，穆晚丘绝对全力帮助。

新光路一号，一幢簸萁形建筑军警林立戒备森严，穆晚丘一行四人来到守卫面前，副官潘胡子递上证件。

进入大厅，潘胡子眼光不离穆晚丘，一直护送到会议厅然后走向后面的休闲区。穆晚丘参加会议至少到中午，他可以自由活动。

关大娘请求穆晚丘给潘胡子安排一个职务，慈云弟子的后代，穆晚丘爽快答应，力所能及范围内尽管开口。关大娘轻言细语，让他给你当几天副官，不要过分约束。

这种情况穆晚丘经常遇到，走关系调动收钱卖官甚至借故削职查办，他分管后勤见多识广，人情世故方面堪称圆滑。穆晚丘没多问，马上安排，而且开了战时别通行证。

如此顺利的出乎意料，潘胡子感到不安，关大娘只说穆晚丘心里有数，你只管把事情办好。

又一个月朗星稀的夜晚，丁清北在湖边放了一挂鞭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