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章 打饭风波

晚上，吃饭的时候二号工棚里传来了一阵争吵声。

先是几声争执，后来变成了大声的争吵，最后演变成了动手打架。?

姜远和周政群听闻，立刻朝那边赶了过去。?

到了现场，姜远定睛一看，打架的一方是自己的部下李奎，另一方是二蛋子。

等自己赶到的时候，两人已经被众人拉开了。?

不过看样子下手都挺重的，二蛋子的脸上青一块紫一块。

王奎也没占着啥便宜，鼻子被二蛋子招呼了一下，开始往外汩汩冒血。

“出去用水冲冲。”姜远板着脸说。

王奎曾是他的部下，自然听进去了。

来的路上姜远救过二蛋子，他自然也没什么怨言。

见四下的人都聚了过来，周政群对姜远说：“先让大家伙都散了休息吧，我们单独找他俩谈谈。”

姜远嗯了一声，他知道这个时候不宜过多的人聚集。

等到王奎洗好脸，周政群和姜远看着两个人，问及事情的缘由。

二蛋子哼了一下鼻子，说：“这小子不是个东西，分饭的时候自己先捞稠的。姜大哥，你说这日本人给的饭本来就不多，他们把稠的捞干净了，现在就剩下稀的，我们这些人不得空着肚子？”

王奎一听这话就恼了，他也指着二蛋子骂他：“放你妈的狗屁！多少重活累活是老子这个队干的，你们他妈的干活的时候挑肥拣瘦，吃饭的时候倒是嚷嚷起来了。”

当初分队的时候，

两人说着又吵了起来，险些又要动起了手。?

“都给我闭嘴！”姜远的声音不算洪亮，却带着一种让人无法忽视的威严，两人瞬间安静了下来。

他走到两人面前，目光扫过他们布满灰尘和疲惫的脸，“现在是什么时候？还在为这口汤争得你死我活？”?

二蛋子委屈地说：“姜大哥，不是我要争，是他不讲理！”?

李奎也不甘示弱，咳了两声辩解道：“姜营长，要是给他们先吃饭可以，那明天抡大锤的活也交给他们队。”?

“抡就抡，还真以为离了你们队就不行？”二蛋子针锋相对。

李奎冷笑道：“行啊，到时候你们队抡大锤，我们队搞送料，不过我丑话可说在前头，要是你们队速度供不上我们送料的，到时候被日本人罚，你们可得挡在前头。”

两人话里带刺，明显都带着怨气。

周政群看这情形，就说：“不管是谁打饭，咱们都得平均。”

这话可是惹恼了李奎，他看了一眼，讥讽道：“我说周副大队长，你们**搞群众工作，不带这么偏心的吧？”

周政群笑了笑，说：“我说李奎兄弟，咱们在这里没有**国民党之分，在这里都是中国人。”

李奎没言语，蹲在那抱着膀子。

姜远皱了皱眉，心里满是无奈。

自从被掳到这个矿场，日本人就没给过他们吃过饱饭。

干重活得掏力气，每天只有两三个硬得能硌掉牙的橡子面馒头和一碗几乎看不到菜叶的清汤。

很多人因为长期营养不良，身体越来越虚弱，已经有好几个劳工因为死在矿道里，最后被日本人像扔垃圾一样拖走，再也没回来过。

归根到底的原因，是日本人配给的食物太少。吃的少，一些矛盾也就显而易见出来了。

姜远拍了拍手说：“你们两个都是我姜远看得起的汉子，可要是因为这口吃的闹成这样，我真瞧不上这样的人！”

最后一句话，加了重音。这话一说，两人都露出了羞愧之情。

姜远继续说：“我也知道，兄弟们都吃不饱。不瞒你们说，我以前用的那条牛皮腰带，现在扣眼都不够用了。没办法，肚子饿瘪了。这个事情，我要去跟日本人谈，跟他们要粮食，要吃的！”

周政群也跟着点点头：“没错，日本人给我们配发的粮食太少了，这是根本的原因。不过我们也得看清楚，这是日本人穷途末路的表现。大家伙想一想，现在日本人这么缺粮食，原因是啥？就是他们前线打仗越来越不行了，我观察过，这段时间日本人吃的大米都少了。越是在这个时候，我们越是要撑住，越是不能乱了阵脚。等到关键的时候，我们就给他们来个致命一击！”

这是周政群第一次在他和姜远之外，说出关于暴力抗争的观点。

二蛋子跟李奎听后反应不一，不过两人脸上都露着兴奋劲。

“早就该这么干了！照我看，咱们现在就干，干死一个够本，干死俩赚一个，不然也是给日本人饿死。”李奎忍不住一挥拳。

二蛋子也跟着说：“俺看杀出去之后咱们就往西边跑，先去抢了这旁边日本人的屋子跟吃的，吃饱喝足抢条船，咱们自己开回中国。他娘的！俺多少年没吃过大米汤了。”

说到逃跑的话题，二人暂时解开了隔阂。

周政群趁机说：“不过，这件事我们必须得保密。目前不能让更多人知道。”

二人都郑重地点头。

见情况差不多了，周政群也趁机说：“那你们两个看，是不是该握手言和了？”

二蛋子跟李奎都是爽快汉子，自然也不用过多赘言。

李奎伸出手道：“兄弟，这点小事别放在心上。”

二蛋子也说：“你也别放在心上。”

二人的危机就此化解。

等到两人回到工棚后，姜远和周政群才回到自己的铺位。

夜凉如水，大家伙蜷缩在稻草里进入梦乡。

因为白天实在太累了，大家伙尽管都饿着肚子，可也都睡得香甜。

周政群问姜远：“今天的事情你咋看？”

姜远想了想说：“这个问题不解决，我看以后麻烦事还得不少。”

“是啊，这个难题不解决，咱们就没办法实施咱们的计划。”周政群也跟着说，他又问：“你看，这个问题症结在哪？”

姜远没有多想，脱口而出：“还不是小鬼子给的粮食少？”

周政群说：“嗯，依我看，你去找小鬼子要粮食也白搭。他们现在在收缩防御，这种收缩肯定会影响我们这里的粮食供给。你明天还是照常争取，但我看，得想个办法减少眼下的矛盾。”

姜远知道周政群肯定已经有主意了，就催他说：“你有啥想法说说吧。”

周政群倒也不遮遮掩掩，直接了当地说：“咱们在矿场干的活是上下工序，一个队负责用铁镐凿开坚硬的矿岩，一人用箩筐将矿石转运到矿车旁，还有一个队负责运输。咱们先前按照被俘老兵、劳工这样来分组。这样分组虽说有利于干活，可把人分成了几个队，自然干起活来意见就大了。”

姜远点点头，这样说倒是有几分道理。

周政群指了指工棚里睡倒的兄弟们说：“你看，这些弟兄们实际上睡觉都分成几派了。”

姜远心里头明白，看似这次争论是二蛋子跟李奎是两个人在打架，但实际上他们背后都是各自代表的群体在这里不同争取待遇。

要想解决这个问题，就必须把大家心里头的身份认同和隔阂打消。

“我看，咱们就把所有人身份打乱，不再按照当兵和农民去分组。把身强力壮的编成一个队，小孩子和老人编成一个队，这样的话，不仅干活能按照轻重分开，还能在分食物的时候把多干活的多给点。让大家搅合在一起，矛盾也就少一些。”

周政群说了一大通好处，倒是把姜远说动了。

他细想一下，果然是他说的那样。

“行啊，老周，就按照你说的办。明天我就去找日本人，跟他们要粮食，也说说我们分队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