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向组织汇报

近午夜时分，才与我的上级见面，他还在工作。在这紧要关头，市领导们都忙着布置、分派日军进城后的各项安排，忙得一塌糊涂。

进门时，他对我说：“快进来，我们都在忙呢。”

当时，我没意识到“我们”是指谁，直接说道：“二十九军放弃北平了。”

“已经知道。”

“那我们怎么办？我们已经组织了一个小队伍，来找上级讨主意，讨方略。”

“是吗？那太好了！”上级喜上眉梢。

“给我们介绍下你那个小队伍。”屋里一位陌生的领导发话，旁边还有两位兴趣多多。

我拉开一个凳子坐下，侃侃而谈，“今天在南苑军营与日军爆发了激烈战斗，打到突围时学兵团接受党领导的十三班基本都在，并团结了来自其它班的学兵共二十人及特务旅的半个建制班，在马立国同志指挥下突围到了莘庄。在突围的过程中又收容了几批二十九军散兵，在莘庄正式宣布组成一支独立的抗日队伍。目前小队伍的成员都是二十九军的学兵、散兵，一共有五十三人，其中特务旅九人，一三二师有十三人，是成建制的，有战斗力；其他零散人员也是能保证在队的有十二人；带出的武器有机枪四挺，花机关四支、掷弹筒二具、步枪有四十六支，还有不少驳壳枪……”

我直接把小队实力介绍清楚，希望上级能够看中这支武装。

可上级又怎能看不中呢？！

“啊～你们搞到的武器真不少！装备一个连都够了。”屋中一个29军的上校插话。

“实力不错麽！”那位大领导赞了声。

“我们学兵大多带了两支枪突围，差点累死。”

“这可不成，红军长征知道不，都是连续打仗、急行军，比你们可累多了。”责备？鞭策？

我没敢再吐槽辛苦，忙说道：“请领导指示今后我们这支小队伍应该怎样做，这个对我来说很不清楚，是我急来的目的。”

领导们对我急于找上级接受指挥给予肯定，了解了我的要求后则胸有成竹地说道：“有了队伍是第一步，保证党的领导是第二步，巩固队伍是第三步，嗯，也是与第二步同时进行的工作，第四步是扩大，在之前有愿意加入的人员也不用拒绝。”

他继续说：“你们存在的意义是**的武装已经出现在华北大地，为党号召华北民众抗日救国树立了第一面旗帜，所以你和在队伍中的党员一定要坚持下去，队伍打不垮打不散！是今天组织上对你及对队伍上同志们的要求。”

听他说得郑重，我立刻站起表示：“请党放心，我们这个队伍一定能够坚持下去，也一定能发展壮大，会是**的一支坚强武装。”又补充了一句：“队伍里有党员七人和近二十名靠拢组织的学兵士兵……”意思是党组织在小队伍中有一定力量。

领导们交换了眼神，似乎是放下了心，肯定道：“好，这个态度不错，那你们有什么要求？直截了当提出，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了。”领导知道队伍初建一定有困难。

我略一思索，继续说道：“小队伍大多是旧军人，必须再掺入大量党的同志，队伍才能巩固发展，请上级考虑。”又要求道：“我知道城里有愿意搞武装的同志，能否安排一部分去我们那支队伍？当然我们也会在当地动员青年农民参军。”

“组织上会为你们派去若干政治上的骨干，你有合适的人直接带走即可，到队上后报个名单组织上会予以备案，视为组织安排的，以便于你们重视和使用。”

“派个医生吧，军医最好。”依靠大城市，组织上应该有这样的人才。

“动员一个应该问题不大，但你们也得自己培养卫生人员。”

“要不要组织对日军的作战？”我又问。

“视情况，日军打你们，当然不能只逃不反击，但要以游击战为主。打击日军是为扩大影响，表明你们的立场。但现在队伍还弱小，硬打只会造成不良后果，目前华北党组织只有你们一支武装，你们的责任和担子很重啊，也是我们在北平几位领导的指望，所以党会尽力帮助你们的。”

他思考片刻，才继续布置下去，“要成立个党的工作委员会，由我担任工委**，暂不到职，是为你做个依靠，考虑你年龄还小，但参加革命后有多方面工作经验，经历较多，上级也熟悉，还是由你担任副**，马立国、白筱为委员，几天后再派个委员，组织上会交代他，在工委和部队以你为主。”

实际让我担任小队伍党的领导也是上级无奈的选择。马立国有脱党的过往，刚刚恢复组织关系；白筱入党不久，组织上对他还没足够的认识，同样他没有担任过党内的领导职务；而我已是党支部**了，不能成功拉出个队伍后却把我罢免了吧。哈，我小心眼了不是？就没从大局出发认识这个队伍的领导问题。

“建立了党工委后，可以在队伍中发展党员，扩大党对队伍的影响和控制。”领导特别提醒我。然后又说：“这次给你一百块银元作为队伍的开办费，能保证安全带回队伍么？”

“能，没问题，我带有保镖。”

“哈，咱们不兴叫保镖，叫护卫，也叫警卫员。”他不再纠结什么称呼，转口说：“这笔经费是党在一段时间内所能做的，以后你们都要靠自己了。”

“我明白，队伍里的党组织会有办法坚持下去。”

“嗯，你有这个决心，让市委对你更有信心了。”

那个领导人叫彭傅，他又把南苑之战佟麟阁、赵登禹战死的情况告诉了我。正好在那里的几个市领导一合计，决定派人去延安，向**汇报北平沦陷后的安排和工作重心，包括组织党领导的抗日武装，请派红军干部过来领导。

“不能让你这个十七岁的娃娃总担这个责任，以后也不利于部队的发展。对于此点，冀生你不能有错误认识。”

“领导，我有自知之明。”

我领到的百块大洋是从逃跑的29军搞来的，他们的钱成为我们的军费！那个上校副官长对我说：“二十九军跑了，很多物资带不走，得赶快取走。”

啊，还有这样的好事，刚拉起的队伍可是什么都缺，没有点东西咋维持队伍呢，真是立刻就能“解渴”。

可获得这批物资后得有人送过去啊，我说：“你能安排人送到骑九师的留守处么？找那边一个叫蔡庭的班长，交给他即可。我这就去找人接收。”

上级说：“我也给你招呼几个，你正好带到队伍上。”南苑一打起来，上级就及时做出反应。他又对我说：“你先叫你的人，一会回来把分配给你的同志带走。”

分手时，那个上校军官，也是党内负责同志，给了我一个军官用的皮包，他说：“里面有两份华北地区的军用地图和一支勃朗宁手枪、一架望远镜，都是你们用得上的。”

“有军用地图可太好了！谢谢了。”

“举手之劳，没啥。”上校又好奇地问：“你会用军用地图？”

“不难掌握吧。”

“哈哈，你这个小同志。”说罢就摆了摆手让我快走。

那个月夜，北平街头异于往日，整夜街上有人过往，步履匆匆，我独自在街上走一点不显，当然显不显的也顾不上，心情是一团糟乱。

顾不上捋清思绪，是急急地去找严良、路格平，深夜了他俩还在一处，在大杂院门口等我，见到我时真是喜出望外。

我问他俩：“准备好了么？已经拉起了一支小队伍了。”

听到队伍拉起来了，他俩好高兴，对我说：“终于等到这一天了，走吧！”

“你们这是做好了准备？”我疑惑地问。

“随时出发！”转过身让我看他们背的背包，哈，他们的预感很好！

二人又带我挨家找到鲁人祥、谭亚雄、尚丞，甭管用什么理由，反正把他们拉出来。鲁人祥、谭亚雄都是高中生，分别是严良、路格平在之前已动员好的，丰台、南苑一打起来，他们就做好了准备，严良嘱咐他们：“呆在家哪都别去，随时会去队伍上的。”

“随叫随走，不会拖累大家的。”二人都是如此回答，那种去自己队伍的迫切，听他们介绍时我就感受到了。

尚丞是我去军训团前认识的积极分子，是个初中生，因没那么多名额，才被留下，这下如他的愿了。

见到我时，他高兴地说：“冀生，你来的太快了，真如你说，战事一起，就是我们拉队伍的时候。”

“快走吧，现在队伍上人少，就等你们给我壮门面呢。”

“哈，装门面，说得有趣，可现在我们怕是累赘呢！”尚丞有自知自明，可他歪曲了我那个是“壮”而非“装”。

“那就快快成长起来，从学生转变为军人。”我开始要求道。

“是啊，我心已飞去那个小队伍了。”

“尚丞，你别陶醉了，苦有你受的。”鲁人祥劝道。

听了鲁人祥的话，我知道他是明白人。

五人都是在校生，热情蛮高涨的，带了个书包或包袱皮，里面装几件内衣和一双鞋，便跟我走了，走在黑夜里。

可以说，前景不明，如同此番长夜暗淡！

可他们这一走就是十几年，几个同志在战场上牺牲了，故都故家都没能再看上一眼，可是为了抗日救国，全都是舍家舍亲人，连告别的话都没说，毫无留恋地走上了残酷的战场，“古来征战几人回”的战场！

这就是我的伙伴之境界！

匆匆回到联络点，已有王前、郑未然、谢天长、林业国、肖岩、宋仲俞、崔振江七人集合好，看见其中几个都是壮小伙，后来熟悉了，才知他们是搞体育的师生和拉洋车的工人。组织上真会安排，而崔师傅是被安排拉车的那位！

集合好，上级看看表，顾不上让我们熟悉，对我说：“你们十几人现在赶去仓库还来得及，你们自己也带上些被装吧。”

于是，我们跟了他来到29军在城内的仓库，里面好大，很多被装都没被搬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