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抢仓库

8月底，日寇开始向南进犯，敌大军打破国军的第一道防线，国军败得快，保定府一带的局势愈发紧张。

派出去的侦察员回来报告，“保北留镇的国军仓库还没有撤走，没看到有人来管，那里的人很紧张。”

马大队长没管日军是不是要过来，立即抢过任务，命白筱政委、汤万祥副大队长留守，与我带学兵队、两个排和勤务班出发，去接管那座仓库。

紧急集合哨吹响，各队各排迅速集合，连新兵的动作都很快，没有像没头苍蝇乱插队的，让大队领导们看到了训练成果。

这时顾不上表扬，说出发就出发，马大队长也没说什么任务，急着带了百来人和三四辆大车离开了。

我们经过两个小时的急行军赶到仓库，2排端着枪冲了进去。这时仓库还有国军把守，仅两个军官和一个班的卫兵在。

他们竟持枪把我们拦住。

马立国有所准备，对带头的中尉说：“职恭为二十九军留守的抗日独立大队大队长，今特为不使仓库里的物品被敌军所获得，急带本部接收此仓库，请你把保管权交出。”

两个留守的军官问：“你有什么凭据？”他们到没拒绝，想要个交差的说法。

张维晏拿出了29军给的关防，俩军官看了，互相交换眼神，觉得这个回去能向上峰交代了，一个中尉说：“好吧，仓库就交给你部，请打个收条。”

老张给那两个军官打个收条，他们高高兴兴地就此走了，连办公室都没回，看样自己值钱的物品已经弄走。想来他们巴不得有人负责，自己好跑掉。

我拦住一人，对他说：“你们二人一件武器够了，把你的枪留下抗战。”

那个中尉也没迟疑，摘下枪套就交到我手上，还特么说便宜话，“送老弟了，替哥哥多杀几个鬼子，上峰便不会追究你夺枪之罪。”

“我倒想你留下，与老兄并肩作战才好。”激他，他没理我！

两个军官跑了，我见仓库警卫班收起了枪，要跟上去。

我把他们拦住，问：“谁是班长？”

“俺是。”一个大汉答应。

我对他说：“你们是军人，抗日守土有责。现在保定府就是你们的战区，你们的长官没有通知你们撤退，就是要你们听从当地军事当局的命令。”

这个警卫班的班长还是有正义感和抗日热情的，他的这个班也是守纪律的，不然早跑了。我现在还记得他的名字：何国化，山东人，膀大腰圆，甚是威武。

他有些懵，但迟疑片刻，说了句话，“那我听……”见我太年轻，不知该称呼什么，旁边的战士对他说：“这是大队的郭长官。”他无法了，继续说：“那，那就听长官的，我们留下参加战斗。”

妹的，是参加战斗，不是服从我们的调遣，小子有点脑子。

何班长带领一个班11个弟兄全是步枪，即使不算参加抗日独立大队，也被我们带上了，怎么着马大队长这时佩戴的是中校军衔，轻易没人敢对抗。

这是一队守得住职责的士兵，看着他们个头挺齐，也有些军人的气质，我想一定要让他们留在抗日队伍中，也一定改造成服从**领导的有战斗力的军人。

清点仓库物品时才知道，储存的是军装、鞋子一类的军需物资。总共有各型号军装、鞋、挎包、腰带、绑腿、子弹带、水壶、搪瓷水杯、干粮袋、背包带等各300件套，还有棉被150床、大衣150件；以及一些粮食和零碎的物品。不知是留给哪部分的，怕是日军过来了，没敢过来领取。

可是，弟兄们满怀期望来了，想要的没有，当时有些失望。战士们想要的是武器，却得到了一身“皮”。说实在的，大队是缺这些被装，可更缺打仗的枪支弹药。

我看马立国大队长脸色到不错，是满意！这些也是大队搞正规武装所需要的，于是建议就地发给每人一套军装、一双鞋子，一个班三床被三件大衣。马大队长采纳的很快，立刻让大队部的总务们执行了。

然后就看到军装破了的老兵，没军装的新兵，都换上了新军装，这下出动的人员外观焕然一新，像个正规队伍的模样，大家很高兴。

看得那些守卫仓库的士兵眼红，马立国很慷慨，“去，你们一人领套军装、一双胶鞋。”要留下他们也得先开恩不是？

剩下的物资立刻装上大车带回驻地。

我拉了马立国，对他说：“大队长，你把学兵队交给我，先不走，把何国化这个班吃进去。”

老马想想后，嘱咐道：“小心点，别没把人家吃掉，你们反被日本鬼子一锅端了。”

“放心，不会的，也不是初出茅庐。”

大队长留下的40人，不止学兵队，而且干部得力，武器尚充足，机枪、掷弹筒都有，再加上何国化班，我认为打个小仗应能打胜。

当夜，我们住在仓库，床不够，一部分人就住在办公室里。

半夜，外围放哨的王保回来报告：“有散兵撤下。”

“出去看看。”

我和付恩洪来到大路上，碰到两个带枪的士兵，一问是东北军91师的。

我对他俩说：“本部受命在此地活动，守土有责，命令你们不能再向后撤了。”

那俩怂兵不理，付队长眼一瞪，拔出驳壳枪，喝道：“敢走？老子不客气了。”

俩兵有些傻眼，毕竟眼前俩人穿的是军官服装，天然有怕的心理。我对王保使个眼色，上前利落地将他俩擒住。然后，我对刘仁兴说：“这两个兵分你们班了，好好带！”他俩的枪和弹药已被剥夺。

随后我就听刘班长问上了，“名字，多大了？”

“马江滔，二十四。”“韩景芳，二十三。”“俺俩是闯关东去的东北，入伍参加的是吉林救国军。”到宣传起自己的“光荣”经历。

可刘班长不管那一套，训开了：“老兵了啊！会投手榴弹吧，用手榴弹炸死日本鬼子，可考虑交还你们的枪。武器被剥夺是士兵的耻辱懂么？以前你们怎么打仗俺不管，到老子手下，你们敢怯战，可以想想后果！”同时用手比个枪的样子，往他俩头上一点。

刘仁兴行！这俩兵也行，行伍都六年有余，参加过的战斗记不清了，到有些杀敌护己的本领，只要不逃在战场上是个够用的士兵。

刚处理完俩逃兵，就看见前面又退下三逃兵，扛了挺机枪下来的，原来是个机枪组，逃跑还没跑散，是那个组长的功劳吧。

霍镜元眼红了，没等我吆喝呢，他拉了王保跑过去，挥了枪大喊：“给老子站住！”

那个机枪手刷地端起枪对准了霍排长，但却听老霍骂道：“混蛋，日本鬼子你不敢打，敢打俺抗日军人！”

王保为缓和双方气氛，柔声说：“兄弟，冷静，这枪口该对着鬼子，我们可是真正抗日的部队，南苑的学兵团听说过没有？我们就是要为牺牲弟兄留下的，有胆跟我们打鬼子吧，别鬼子的面没照就跑掉了。”

我上去对他们说：“你是机枪组组长吧？叫啥名？”

“咱儿大号叫廖堡，行不改名坐不改姓。”说得蛮爽快。

“老廖，你能带俩兵不散，说明你还当自己是军人，我们的队伍需要你们，加入进来吧，不会让你们白送命，日本鬼子都打到保定府了，你还能往哪跑，总得有个头吧？”

“我们总指挥说的没错，把这里当作你们打鬼子的起点，也要有份荣誉感嘛！”付恩洪也过来劝说他们，还给我封了个“总指挥”。

三个机枪兵被我们逼得不好意思跑了，大个机枪手廖堡一咬牙说：“咱儿干了，再跑离家更远了，死了魂都回不去家。”

“不能如此悲观，咱们打败鬼子，一起到东北那疙瘩见你亲人。”

“长官，你去过东北？”

“没，老家是沧州的，就到过北平，在北平求学，当学兵打仗打到现在，我好想那片黑土地啊！”

张思良唱起了《我的家在东北松花江上》，唱完他那一口沈阳话便让机枪组的三个士兵坚定了留下来的决心。

“老乡啊，咱们一起打回东北去！”张指导员诚恳地说。

“好，咱儿们就跟长官干了。”

张思良的东北口音吸引了躲着的一个士兵，他主动跑出来，问：“要咱儿呗。”那小子个不算高，但敦实，是吉林梨树的兵，名叫罗时来。

“总指挥，他们四个搁学兵队二班吧。”

“好，你的老乡，你多照顾点。”这一下学兵队两个班都配有一挺机枪了，是大队的主力排。

那晚又弄了一个，他有点傻，别人说这条路上有收兵的，他说：“不跑了，我得找个吃饭的地儿。”海城的汪海城。

望海城，想家吖！问他是不？他说想家，泪都出来了。

询问了他们有关日军的情况，当听说没看见，擦！日军还远着呢，军阀的部队就垮了，这仗咋打？

我召集了全体人员大会，气愤地说：“兄弟们，咱了解到前面的部队跟日军没照面呢，有不少垮了，大家怎么说？”

“不学那帮怂货，咱们抗日独立大队就是要独立抗敌！”荣国成首先呼应我，比王保快！

我看了王保一眼，他一激灵，站起来挥着胳膊说：“打，咋不打？我想咱们人少正面硬扛吃亏，但我们能晚上打啊，上次偷袭打得就好。”

小子不错，说出点具体的了。

听了王保的建议，很多老战士都点头认可。

学兵队的队员情绪最高，喊道：“这次夜袭让我们上吧！”

这不信心有了！

只有新加入的何国化班士兵和几个东北军士兵，摸不到头脑，“偷袭？能成？”有心的人想：“跑到鬼子窝里，偷袭不成再蚀把米，被日军堵住了，跑都跑不出来。”他忧郁了。

我适时说：“看样有弟兄还不理解咱独立大队的作战风格，不怕，看弟兄们打了胜仗就明白了。请你们耐心点，对自己的战友有信心，坚决打下去，你们也将成为能打胜仗的战士。”

何国化听后脸上有些挂不住，站起来大声说：“郭总……”称我总指挥他有些说不出口，然后他索性直接说了，“大队其他人能打，俺们也能打，长官看俺们的，”他一时没想好词，又重复了一遍“俺们的吧！”

机枪组长廖堡看看自己的几个兵，他们在茫然着，有些恨铁不成钢，气得站起来，“长官，咱儿的机枪不是吃素的，咱儿肯定能撂倒他几个小鬼子！不信，走着瞧，弟兄们说是不是？”最后他吼了声。

“廖老兵，咱儿肯定信！我就等着给你们庆功了！”我学着他的口音鼓励地说。

军有战意，才叫军人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