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陈二虎

保南支队不是没有人才，只是需要培养和在战场上锻炼，所以我也挑选了几个同志到一大队工作。

隋海安是保定二师范的学生，颇为干练，个子挺高的，后来知道他也爱打篮球。他是最先看上的干部苗子，为迅速提高他的军事能力，把他和曹声鹤、杨流光、全思几个学生编在学兵队特训。

他应该比我年龄还大，可我是以激励的口吻说道：“保南支队的干部军事上太缺乏训练，我希望你作为一个党员，要为他们做出表率，苦练军事技能是大队对你的要求，早日成为一个抗日军人是形势对你的施压，有勇气练出个模样么？”

“没问题，咱当兵也有几十天了，压力大，吃个苦，没啥的。大队长，请相信我，一定全力以赴，射击、拼刺、投弹统统掌握好！”

“那你从现在开始练吧，给你安排个小操。”我喊了声：“朱凯，你陪隋海安练练拼刺，注意别伤了你们。”我想说“别伤了他”，“他”指隋海安，但突然考虑到人家是个学生好面子，说出的是“你们”。

隋海安很兴奋，对我安排的小操没一点排斥，高高兴兴地和朱凯对刺去了，吃饭时已经累得腰酸背痛，看他胳膊都抬不起来，衣服湿得厉害。我看了皱皱眉头，叫来朱凯，小声说：“你没少折腾人家吧！”

“人家那是主动，有股子拼劲，使不动木枪了还让我刺他，忍着痛也要练下去。你说我能不帮？！”朱凯理直气壮。

“你不会换个科目，射击，趴着练瞄准，比你那把人练死的劲要有效率，你得明白。”我得指点这没轻没重的小子。

“我觉得我这样也没问题。”小子没学过训练合理安排，拿自己要求学生，坚持己见，还有脾气。

“嘚，以后得多教你点方式方法，用有效的手段训练新兵，死练可能行，但很多时候不行。要不设什么教官、教练……”我盯了他一眼，“虚心些不成？！”这就有职责的语气了。

这小子没觉悟，顶嘴说：“你行，你亲自带！”

“我让你代练，是觉得你军事技术掌握不错，发挥你的作用，你得正确认识，开动脑子把这个工作做好。和人家对刺，对你也辛苦，但你……”

有人过来找我，讨论断了。但吃饭的隋海安见我走了，过来对朱凯说：“别担心我，你该怎么练就怎么练，我随你。”瞧人家水平高的说出的话多理解人。

“是，该怎么练就怎么练，嗯，还得训练安排合理。大隋你说是不是？”

“嗯，这样就更好了。”

啥叫安排合理，各科都是如此狠练，隋海安他们几个能不进步迅速麽！看得留在二大队的同学眼红了，对白政委直嚷嚷：“给我们严格和痛苦的训练，早日掌握军事技术，早日成为一个军人。”隋海安把我对他的要求转诉给自己的同学兼战友，他们又把这两句话喊到二大队的掌军人。这不是逼着白筱亲自下场么？白政委自然也不愿意自己的学兵落后，改进了自己训练进度，有些与一大队相比较的用心。

民军的赵烽，在外当兵，抗战开始返乡的。他自幼练太祖长拳，功夫厉害，且在国军正规部队中接受严格的训练，战斗力不错。他知道一大队枪多、军事训练好，跑的我面前，强力争取，他说：“一大队打仗多，俺军事技术不错，正该到一大队，好早日上战场杀敌。”

有这样的态度，干嘛不要？！我和他比划了几下29军大刀招数，他虽然不是用的同种刀法，但二人拼得不相上下，大概他比我厉害些呢。

“老赵，行啊你，我拼不过你，欢迎你来一大队，把你安排在侦察班了，怎么样，愿意么？”

“当兵的只有服从！没其它说的。”他答应得干脆。

赵烽到侦察队后，很快就和王保、冀国升他们打成一片，很满足那种惊险的战斗气氛。

记得第一次见我的新搭档陈二虎，刘政委把我叫到支队部，为我们俩相互介绍。他是近30岁的人了，黑脸膛，粗糙汉，但军人做派十足，穿的是身旧军装，有些白了，没有佩戴任何标识。我先伸出手，二人用力握住。呵呵，没有互相敬礼，虽然我没当过旧军官，现在我的职务比他高，断没我向他敬礼的。他呢，老军人当然也没有这份意识，典型的旧军队讲资历出来的军官。

老陈看上去成熟老练，壮实老实，我心已安了；他看我，年轻的小伙子，还是大队长兼政委，心说就不给我个大队长的职务？嘴上说：“政委同志，我是新来的副大队长，一起搭伙打仗了。”有其用心！

“陈副大队长，你说对了，打仗是得靠你，我们年轻还不成，多教导我们、帮助我们，让大队成为一支劲旅，一支铁军，田司令、刘政委的要求。”

“这个目标好，目标好啊！”我的一番话，出乎老陈的意料，一下让他感到自己被拴上了一大队的战车，不过我那样说，陈二虎的虎劲上来了，“劲旅、铁军，一支队的气魄大啊！”人家听是司令、政委说的，那还不把整个支队带上。

二人的话里都藏有锋芒！

老陈原是抗日同盟军吉鸿昌部的一位连长，与马立国相互知道，曾参加察北抗战。只不过刚来时，我坚持让他只任副大队长。这个同志1934年时就愿意跟着党干革命工作，只因吉鸿昌同志失败，部队被解散，他才没能早些入党，到党内工作。

抗战了，他找到是**员的老同事，要求参加**领导的抗日战争。他本是上级党组织派到一支队负责军事的，但有田庚尧同志来了，同时我们的队伍也扩大了，就分配他来一大队主持军事工作，却让我硬安排当了副手，是我委屈了他！

私下的时候尚方悄悄指责我：“是不是上级委屈了独立大队，你泄私愤，委屈人家老陈？”我回怼，“至于么我，我那是对一大队负责，不考验考验他，不发掘他指挥打仗的本事，我敢放手？咱们拉支队伍容易？”

显然老尚听出我对上级有疑虑。

实际陈副大队长虽然没有多少文化，却很有作战经验，军事技能和指挥能力均强，所以很多军事和打仗上的事我都听陈副大队长的意见。这位同志是个忠厚之人，作战勇敢，肯于合作，给我留下很好的印象，我们一起工作很久。

也许有人会问，凭什么懂军事的陈二虎给我当副手？有两个原因，一他不是从红军来的，也不是老**员；二是我不让他当队长而我做政委，是我不作他的“婆婆”，要成为一大队唯一一个“话事人”。对，当时我就如此独断专行地把持“权力”。

队伍刚拉起时，我并不是如此要求的，那时不懂军事，以前也没打过仗，很多听马立国的。指挥过几次战斗且成功后，又看到新来的干部或旧军人，虽然有勇气有军事技能，却没让我信服，曾对尚方说过：“他们差不多都是战败流散者，不管是哪个队伍的。”“是啊，你说的也是，搞共—产党的武装自然该以我们自己为主！”尚方知我，白筱不如他，盖因他受旧军队影响比我们深些。

再就是陈二虎前西北军的身份，那时我对西北军比较不信任，比蒋介石的**军还会沽名钓誉，所以我怎能放心让他指挥我们，而要我放弃对队伍的绝对领导和指挥算啥？不管他是否是上级派来的，我就是要坚定地保持对一大队的控制，因为部队来之不易，是浴血奋战打出来的。特别，老田也好心地说过当年**红军形势一派大好，后被一些不知哪跑来的“左倾”领导干部带失败的，这个教训我可得注意啊。那时不知**红军出现的情况是党内斗争，以为就是个领导权的事！年轻、幼稚，有木有？

当然，我们那时也有一些不正确的东西在头脑里，因为大队的各级干部被我弄得都是“一伙的”，不愿让别人插进来，这是一种时代的产物吧。

刘青云、江挺、杨国远来自顺直**，也算是“一伙的”。当然河北党的领导人更信任他们了，他们一来就担任了支队领导。但说句无原则的话，他们的领导能力和军事能力有限，承担领军的大任有困难。

我虽然对支队领导的能力有怀疑，但他们对新编成的一、二两个大队的干部配备和实力甚为满意，独立大队分家时一、二大队实力分得很均匀，二大队的旧军队老兵还多些呢，马立国、白筱、付恩洪重视他们，把李曾军、王志平两个排长都要去了。当时李曾军表示到一大队工作，白筱专门找他做工作，这个时候尚方应该出面，但因在支队的身份，让他只能劝李排长，“到时会把你调一大队的，支队和原大队的领导对你重视是好事不是？”

李曾军同志跑来对我发了通脾气，我手一摊说：“现在支队要有一支能打仗的大队，二大队大队、中队两级干部都是打出来的，让我怎么办？”

“老子看你更好战！打仗时得带上我，没什么商量的。”“这个行，有仗打还要仰仗排长你呢。”

“那我去一大队当副大队长如何？”

不是将我军麽！“副大队长上级已经安排人了，我都不能有建议权，你说怎么办？”

他怏怏而回。

怎么都要来一大队任职？不就是图到一大队与敌人战斗的机会多麽！

不过，支队领导对安排在支队直属单位的人员也是认可的，参谋长江挺考核了支队警通排，对从独立支队调来的干部战士的单兵军事技能评价挺高，他对我说：“对于警通排的战斗力我放心，你配给支队领导的干部战士都是好样的。”

可我敢不把优秀的干部放到支队首长身边么？一旦出事，那是党的事业损失，我可负不起责任。我是个共—产党员，不是新军阀，是有党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