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寻找战机

次日，我和458团老兵把几个重伤员抬进乔大财主的院子，摆在院子的阴凉地里。我很客气地对乔先生说：“国军队伍上有几个兄弟打日本伤着了，我们共-产党人不能不管，现在队伍没有经费，在战地就要靠民众的支持。爱国、抗日可是人人有份。”

何国化、黄大亮在我旁边对乔先生一瞪眼，他们身材高大，且是粗鲁的行伍之人的摸样，让他不禁一哆嗦，忙说：“老总，有事好商量，好商量。”

老财主陪着小心服软，或是打马虎眼。

我像是解释：“他们可是有枪，现在为自己弟兄急了，我部好生劝阻不要蛮干，政府即使撤退了，向他们说当地百姓不会见难不顾，让他们把困难说清楚。”又逼问一句：“老先生，你看如何好呢？”

旁边的郑未然劝了句：“你家大业大，帮帮抗日事业有条件、有力量。”

乔财主看了眼老郑，那文质彬彬的模样让他觉得好像有讲条件的余地，便说：“这位老总，看样子是上等人，不是咱家不支持抗日，但得有个章程吧？”

我接过他的话，“这位是北平的大学生，以后可是要当工程师的，鬼子来了，他投笔从戎。为了咱老百姓连个人光明的前程都舍了，你说帮助抗日伤员要的是啥章程？”话语间语气严厉了。

那几个大个子兵脑子挺好用，猜出我的用意，现在需要他们再添把火了，便举枪挥动，枪身哗啦地响，何国化厉声喝道：“老爷子，你老说这个算不算章程！”

乔大先生见状害怕了，丘八有好说话的，也有不好说话乱干的，自己即使有个护院的也不管用啊！尽管一再推诿此时他也怕乱兵把他家抢了，被我逼得看情况不出血是不行了，说是“这几个老总还请贵部招呼下，咱家看在共-产党的面子上可以帮助抗战”，然后咬牙拿出了200块大洋、800斤白面和玉米面，几小桶食油和几斤盐。

黄大亮等最后敲走一只鸡十几个鸡蛋和一包红糖，说是给伤员补营养补血。

之后，乔大先生可怜巴巴地求道：“老总，咱家对抗日伤员算是出力了，家里有老人妇人，实在不方便留下伤员，看是否把他们另外安置？”意思就是让我们把伤员抬走。

“哎呀，行到是行，可是你老看伤员负伤后身体需要保暖，这样抬走别再生病，更是不好；包扎他们的伤口也得要有干净的布不是？”

老家伙听出了我话中意思，拿出几床被褥，放到担架上；另拿出白布、白纱布各有十几尺。我看差不多了，拱手道谢：“乔大先生，我替几个国军兄弟承你情了，他们的血可没白流。”

回来后，陈二虎、周二桓一起打趣我，“大队长挺行啊！不管纪律，不管影响，带了几个大汉到财主家，唱唱白脸，扮扮黑脸，还有出红脸的，你只管耍赖，大汉瞪个眼，啥事都行了。”

“那你们说怎么办？小二百张口得喂，伤员得补营养，我做做坏人，可心是好的嘛！”

说完，我们哈哈大笑。非是他们不能，但我做出了“表率”，老周他们就能放胆干了。毕竟他们也怕违犯纪律受到批评。

要我说，非常之时，行非常之事。

伤兵们也找到合适地方安置了，有宋明旭、金桓他们懂医护的专业人员妥善护理，让他们极为感动，佩服我们这支队伍，心情好了伤愈得也快，加入游击军便是顺理成章的事了。

我们在高碑店活动，发现此地已成保定会战的前沿，有大批日军虎视眈眈，我们只有一边发动群众、一边时刻准备战斗。

日寇经过的村庄均遭到破坏，烧杀掠抢，乡亲们各个义愤填膺，为报仇血恨，很多农家子弟跑来大队，要求当兵。

第一个是田泽贤，当时是从乔大先生家出来不久，跟我们出了村，在没有乡亲时跑来问：“长官，你们要兵么？”

“想当兵打鬼子？”

“是，要报仇！”

“好，收下你了。但事先交代一句，到我们这个队伍，一要勇敢，二要守纪律，三是爱护老百姓。”

“这个挺好的。”他挠挠头，给了一个评价。

“三个要求简单，但做起来难。”我强调了一句。

“咱这个队伍挺好，长官我能拉几个想打鬼子的弟兄进来么？”他还没答应我是否能做到，就张罗开为大队招兵了。

“行，你这个是觉悟高的表现。”我表扬了他。

“长官你等着”，说完他飞快地跑走，不大会的功夫，他又回来了，身边跟了三个棒小伙，过来向我介绍：“长官，他们是胡大聪、宫树森、宫得真，都是一个庄子的同乡。”

我笑着伸出手，“弟兄们，欢迎啊，到队伍上好好干，打鬼子报仇，保家保国，就看你们的了。”

“长官，俺几个都能打仗不惜命，知道服从，是不是守纪律？爱护老百姓，那不用长官交代，一定的。”

有普通劳动者参军的，也有以前干过旧军队的老兵主动申请加入游击军的，吕方和即是代表。

一天，见个30来岁身板很直的农民进我所在的房间，向我敬个礼，口诵：“报告长官，前士兵吕方和愿意参加抗战，请游击军收下。”

我一楞，赶快回过味来，也马上还个礼，老兵是要尊重的，然后伸出手，“欢迎啊！**的队伍欢迎愿意打鬼子的老兵。”

“长官，就是听说游击军是共-产党的队伍俺才来的。要说俺和红党红军有些渊源呢，头几年俺随国军到过苏区，对共-产党、红军有认识，所以俺信任你们。”

收对共-产党和红军有正确认识的老兵难得啊！

几天的时间，大队从初到时190人扩大到230多人，加编了一个作战中队。

开局不错！

一大队既然到了战场，实力也有所增强，日军没打过来，我们也不能干等敌人，总要碰碰的。虽然此时我已有决定权，可初次带兵，要下打的决心，那份自信尚缺。

好战的我和陈副大队长商量：“老陈啊，打一下鬼子，你有啥考虑？”

他看我求战积极，挺赞赏地说：“郭兴，你将我的军，怕我不敢打么？”

“副大队长，你这样说可冤枉我了。上级安排你来大队，肯定看上了你的虎劲，我才重视你这个老将的意见嘛。”

“怎么打，我以为得先侦察再说。”

这是老道的做法。

于是把大队交给汤万祥、张思良暂带，我俩带了王保、白杰，四人一同前往高碑店，先去摸摸情况。

高碑店往西，日军集结众多，远远望去，一个个敌军集结地，一队队步兵外，能够看到炮兵、坦克兵、骑兵，南苑之战时也没看到如此强大的日军。我在望远镜中看见一型大炮粗粗的炮管有大瓷碗的碗口大小，把望远镜交给陈二虎，“副大队长，你看那炮管有两三米长的大炮是多大口径？”

“得有一百五十毫米，应该是日军的野炮，我也少见。”陈二虎说。

“这样大的火炮轰上国军阵地，怕是守不住的。”我有感触地说。

“平原上打仗得有大炮的支持，国军的炮兵远不能与日军比。”熟悉国民党军队的副大队长随口一说，但说出了一个军事上的问题，或许是两个呢。让我理解大部队作战得有炮兵支持，是头一次放到嘴上讨论的。

侦察还没头绪，却在侦察过程中增长了些许大军作战的见闻，于我很有意义。作为一个初出茅庐的年轻军人，没有足够的军事阅历将难以胜任指挥员的职务。

见日军并未过来找茬，我便与陈二虎、王保一路走下去，副大队长在中间，有时我和王保在他两侧，白杰在后面；有时又一前几后行进，外人包括日军看到是一位大叔带了三个子侄辈的小伙子背了包袱在赶路，还是向东离去。

不过我们走得满头大汗，汗透衣衫，连背上的包袱皮都湿了，生怕露出里面手枪的轮廓，时不时地把包袱移到身前遮掩。

副大队长突然对王保说：“一旦打起来，你可得以最快速度把驳壳枪交给我。”

“好像没有这样的可能了。”我接口说道。

此时似乎已离日军营地远了，令我警惕心大减。可刚说完，就见远处有一队日本兵走来，不知他们在执行什么任务。

陈二虎笑着说：“说曹操，曹操到。”

“特么的，嘴欠。”我骂了自己一句。说实在的，当时立刻紧张起来，生怕被敌人过来搜查。

就在日军快迎面走到时，有条路通向不远处的村庄，我带头拐上去，走过去仅不到20米，日军就从岔路口通过，我们还不敢走快了，怕日军察觉，引起他们的警惕。

日军到是没理我们，很快60多人队伍就走过了那个路口，我们才敢回头望望。这时即使胆大的我都出了一身冷汗，浑身鸡皮疙瘩。这个窘状让我不好意思，“好紧张，让副大队长见笑了。”

“从军路上从来不简单。”他老神在在地说，好像话里有“老子吃的盐比你小子吃的米都多”的意味。在教训我？

“嗯，小心谨慎，一刻也不能放松。”我自说自的。

“这话不错，小心谨慎，还要大胆寻战，一旦要打就绝不能犹豫，必须审时度势，果断下手。”

听了他的话，我和王保、白杰都点头认可。

真是上了一课！

通过侦察，我们发现日军各部主要布置在交通方便的村镇，设有警戒阵地，严密保护着自己的部队。显然是临时驻扎，敌军的集结是为大规模进攻所做的兵力布置。看上去既是守备要点，又便于出击，难以下手。

想打，但要打胜，故我并没急于圈定目标，仍是远远围着集结的日军转，多看才能找出日军的破绽。

在周围又摸了一圈，对日军的侧翼布置，陈二虎说：“日军如此部署是为了屏护运输补给线。”当时我没什么意识，不过稍后日军此种兵力安排，便启发我产生了“有没有可能搞一家伙”的念头。

四人钻庄稼地向日军掩护区的近处走去，很快看到五六个日本兵持枪走来。“卧倒！”副大队长轻声吆喝，我们立刻伏下身，紧贴在地上，生怕日本兵从玉米杆空隙发现我们的身体。

又是有惊无险地看着日本兵走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