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高阳收兵

甄别保安队俘虏的工作到了淘汰不合适人员的阶段，在取舍保安队员时遇到困难，有被原队长收罗来的旧军队的兵，是“老油条”、兵痞，不能留下的。报到县上，但县上管事的人说了，“把他们赶出保安队不是把土匪轰到地方上吗？县政府不答应。”盖因那些家伙的家乡都在北平、天津以北的地区，他们说不回去受日本鬼子的气，我们能咋办？能做的是那些高阳本县的，包括冀中各县的，卑劣的垃圾兵被直接驱逐回家了。

这个事属**问题，县政府的官吏游击军还不能驱逐，暂时建立不了党领导的新政权，所以对于县政府的态度，支队不能不尊重，只好把要淘汰的保安队二十几个队员组织了一个生产队，让他们通过生产养活自己，但我们走后这个办法不知是否坚持下去，再回来已是三九年了。

最后，除东北军656团那41人外，保安队员和警察选出近百人编进一支队，加上在高阳招的新兵，令一大队大大扩充了一番；这一回就连早期收容的29军老士兵骨干纷纷当上了干部，被任命为副中队长或排长，干部骨干说：“这次来高阳对了。”

早晨集合出操，队列多出一大截，比起初出操时短短的队列有气势多了。

这天上午，我通知高庭秀，要看看他的弟兄，3排很快列队站好，穿的还是保安队的军装。这个由24个656团士兵和接纳的东北军弟兄及10个保安队员编成的一大队二中队三排，战士们成三个排面列队，我站在队列前，看到队伍排列整齐，有股正规军的样子，不过大部分战士看上去年龄都在26岁以上，脸挂沧桑，没有胖的，身板挺得算直，我心说：“都是老兵啊，可别是老兵油子。”

3排战士没有配枪，徒手列队，严肃地看着我，似乎有所不甘。难道是因为没有配发武器？肯定有这个因素！不过，谁叫还信不过他们的。

我可不管他们是否心有不甘，向他们敬个礼，“我向你们敬礼，是因为你们是抗日的好汉，从九一八开始就与日寇做最坚决的斗争，所以我和我的战友尊重你们，愿意和你们并肩作战。”“我的战友”是指李泽，他就站在我的身边。

“我们很年轻，从年龄上说是你们的老弟；从抗敌事业上说，我们这些年轻的战士是你们的依靠，希望你们把打日寇的经验传下来。但我要告诉大家的是，游击军要把抗敌事业做大，把愿意抗敌的冀中人民动员起来，和我们一道打鬼子保家乡，这个抱负我相信比你们的大，所以我们要做抗日的领导者，不会因为我们年轻就跟着别人走。”

前面说的让东北军弟兄很有些振奋，可听到此时他们这些老兵听出味道了，不管他们听出什么味道，我继续说：“站在这里，我要求你们排的全体抗日战士接受**的领导与指挥，和我们一起浴血奋战、勇敢杀敌，让一支队成为一支抗日的铁军，把日本鬼子赶出中国；而且，我们将会一直和你们在一起，打回东北老家。”说到这，我用力挥了一下手臂，以图感染他们。

高庭秀为烘托气氛带头喊起口号：“打回东北老家去！”

“打回东北老家去！”“打回东北老家去！”战士心心念的是这事，这时有个声音响起，“发给俺们枪吧，俺们要打鬼子！”

我看了那人一眼，指了他，“请到我这边说话。”

他大步走到我跟前，向我敬个礼，口诵：“请长官训话。”

我还个礼，热情地对他说：“老兵同志，请称我大队长同志就好，在游击军官兵平等。”我的这个态度立刻让这些东北军的弟兄有了好感。

“请问你贵姓，在排里的职务？”

“俺叫于作舟，八班副班长。”

“于副班长，你刚才要求发枪，这说明你有战斗意识，我欣赏。但我不能答应，因为我们的武器要从日本鬼子手里夺取，我的枪是这样来的，你们的武器同样得这样取得。”

请注意，我没说他们曾是有武器的，那是他们以前持有的武器已经因最开始时站错立场被缴掉，已经失去使用的权力。

“啊，让我们赤手空拳夺武器？”于作舟和排里的战士听后都不可思议。

“当然不全是这样，我们要想办法，创造条件夺取敌人的武器，只要你们敢上战场，武器肯定会到你们手里的。”

“打鬼子，咱儿不怕，只要大队长你敢带俺们，一定让你看看咱儿东北军弟兄的厉害。”

“我当然知道你们厉害，但我不认可你们再称自己是东北军，还是称我们是游击军吧。于作舟同志，看看我们，这个‘我们’可包涵队列里弟兄们哟，打鬼子是如何厉害的。”

然后我对三个排面的战士高声说道：“现在我们还弱小，所以打鬼子要靠计谋和勇敢，不勇敢的很难从日军手上夺下武器。”

“大队长，看你的计谋能不能成功，俺们等着瞧！”战士中有起哄的，是善意的，也是赞赏的。

看他们来了情绪，我顺势对这些曾经的东北军军人说：“这位是李泽同志，和我一同在北平入伍、在南苑军营并肩同日军战斗，是在这两个月拉抗日队伍的战友，别看年轻，那也是受过正规训练，战火考验过的战斗骨干。现经大队考虑，任命他担任你们排的副排长，用年轻的同志给排里带来青春的气氛，改变大家的精神面貌！”我说得掷地有声。

“请大家接受他，服从他的指挥，打好仗，完成共-产党和游击军交给你们的战斗任务。”说完，我再次用力挥手！

高庭秀副中队长上前一步对着3排战士说：“大家欢迎**派来的干部，以后大家就是一个锅里吃饭的弟兄。”经过数天晚上的上政治课，让他想通了些事，对那些自己带到关内的士兵说：“既然归顺了共-产党就得按党的规矩受约束，反正也是当兵的，军人以服从为天职嘛。”

这是他们的自我安慰，离融入革命军队，嗯，早着呢！李泽得要好好努力了。

我在队列前说的那番话，给李泽在3排工作开了个好头，他对我说：“哥，我从今天管你叫哥，你的那番话真提气，说得那么冠冕堂皇，我可学不来。”

他比我小一个月，见我不重用他，常不服气，现在他服气了。

“以前你注重军事，现在你得军事政治一起重视，完成党组织安排你在三排的任务，巩固这个小队伍，在政治纪律上要求他们，把他们带进革命军队，并成为支队的一个主力排。放眼望去，支队没有哪个排向三排那样完整，用好他们是我们的责任。”我语重心长地向李泽布置。

反正就这么回事，任命他担任副排长职务时我和张思良都和他谈过，教他做工作的方法，尤其张思良也调二中队担任指导员，对李泽说：“别担心，他们受旧军队的影响大，只要你不犹犹豫豫，表面上不会不服从，做到这点，你就踢出了第一步……”

李泽决心大，但任重道远啊，可谁的事不困难呢？

吸收的保安队员确实比无啥军事基础的老百姓更容易进入训练状态，以前他们在保安队的训练也算是扎实，这一点支队大队干部都能认识到。但将保安队队员这些旧军队的成员改造成革命军队中合格的一员，我们认为需要时间，需要经过努力克服掉他们自身各种旧军队中养成的毛病。

可出乎意外的是，很快发现经过初步的政治教育，他们之中也有表现好的，像贺向明、徐文玖、郭靖等十几个战士思想觉悟提高后，要求进步，跟随党打鬼子的决心很坚定，在行动上亦能遵守纪律，严格要求自己，更是对大队各级干部表示：“俺是爱国的，打鬼子是吾辈的责任。”“俺早对日本鬼子恨之入骨，占我古都，杀我兄弟，辱我姐妹，是个有骨气的中国人就不会甘心当亡国奴。”……

他们的表现让我们干部很振奋，我对尚方说：“来自保安队进步战士之多，令我出乎意料啊！你组织的政治教育大有成果。”

“冀中的这些战士，应该比军阀队伍的士兵更有觉悟，本性也纯朴，革命道理讲明白，易于接受，思想改变快，可以成为我们信任的战士，比毫无训练的新兵好用。”现在他看得准了，说得也直接。

“可以重用他们！”我决定根据他们的能力提拔到新建班担任正副班长职务。

任职命令下达后，陈二虎、汤万祥分别找新任班长们谈话，“你们虽然担任了班长，依我看军事技能还不够，大队对你们的要求是，从今往后必须抓紧时间苦练，早日成为战斗能手，不可辜负上级对你们的信任。”俩老兵到革命队伍后学会了不少新名词，但说话风格依然是军人般的直截了当。

保安队有几个旧军队留下的老兵，年龄与东北军的弟兄相仿，如鲁连胜，原北方军阀第九军班长，部队进攻苏区，受上司郝梦龄的影响，不愿打内战，回的河北老家；曾霖吉，第五路军士兵，二次围剿被红军俘虏，释放后逃回河北家乡，再也不与红军为敌；这次亦争取加入游击军。

窦良钢以前在军阀部队打过机枪，一支队缺的重火器手，让他当机枪副射手便去扛机枪，任劳任怨。他对保安队的队员说：“游击军同旧军队相比，好太多，干部们没有欺负当兵的，你们来游击军可是来对了。”这不是主动帮我们做思想工作？！

对他们了解后，其过往经历受过革命影响，加入一支队后竟成为我们教育部队的帮手，真是对部队建设有莫大的积极意义，通过他们的自身说法影响后进的战士。发现了这个作用，让我和尚方喜上眉梢，尚方对我说：“革命和官兵一致有魅力啊，让旧军人也能成为新的革命军人。”

我指出：“多帮助帮助他们进步，可以当班长使用。”

是不是我的魄力蛮大？肯定会引起质疑。

游击军需要的是有觉悟的作战骨干，那些政治上早就受到党的影响，国难当头，他们愿跟党领导的武装走，成为一种自觉，就绝对是武装反抗日本入侵所需要的战士，不仅不该排斥，而且应当重用，尤其在一支队不依靠他们作战真有些没法打仗。

所以，我不怕有人嘀咕，说我是阶级不分、敌我不分时只是眉头皱皱，打仗时该怎样做就怎样做，延续到进山以后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