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盐域往事：创新

试验成功后的第七天，第一套成熟的蒸汽除冰装置正式搬到了采盐船。

海青记得清楚，那是一个阳光充沛的早晨，比起那晚来说，可暖和多了，仿佛老天爷明白今天是一个值得纪念的日子，专门给了这里一片晴天。

海青和工友们穿着胶皮衣，全部围在采盐船的管道旁边，管道被拆卸开来，所有人先是清理着里面的淤泥。水泵直接从盐湖抽出的水，直接通过高压水枪冲洗着管道，平时没怎么注意，所有的管道拆开来，足足有一人之高。

等冲洗好了之后，海青亲自指挥着大家将蒸汽装置的细管慢慢抬到管道一侧，“左移三公分！好，稳住！”

管道虽然细小，可这回考验的并不是体力，而是精确度，要与大管道对齐才行。随着一声声传来的“咔嗒”声，细管精准地卡进管道里事先焊接好的基地中。海青半跪在大管道上，用扳手将螺丝一一连接拧紧。紧接着又将最后一截管道连到驾驶室的发动设备上，先打开了蒸汽设备测试了一下喷射情况，而后挥手让大家离得远远的。

“好！”海青冲着驾驶室里的才项喊着，这神圣的时刻，才项要亲自见证。

才项启动采盐船，紧接着按下按钮，蒸汽器发出低沉的轰鸣声。紧接着慢慢地从运输管道中冒出一阵白色的蒸汽，所有人屏住呼吸，紧盯着那段最容易冻结的管道开口。因为这几天天寒，原本在管道口结成的冰溜子快速消融。海青冲着驾驶室比了一个大拇指的样子，才项明白他的意思，满舵前行，直奔着还未消融的冷冻盐层而去。

海青在岸边追随着采盐船奔跑，直到它开到一块冰层面前。前段的刀铲将冰层切成碎块，而后通过运输管道不断地运送进去，这是采盐船的基本工作流程。如今加上了蒸汽融化设备，大家都盯着海青发明的这个装置到底实不实用。

冰块进入管道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大家都提着心，只听到里面哐啷一声，从后端的槽口看到所有的冰都化为了水不断地排了出来，要是平时采盐，后方的槽口都会安装两个大型的盐箱。

“成了！成功了！”不知是谁喊了一声，工人们瞬间爆发出欢呼。他们黝黑的脸上是发自内心的笑容，才项将采盐船停靠在岸边，从驾驶室出来，直接跳下来紧紧地握住了海青的手。

海青被簇拥着、欢呼着……他站在人群中，看着管道中顺利排出的冰水，连日来的疲惫，在这一刻都已经值得了。

就在这时，一个清脆的声音从后面方向传来：“海青！”

他循声望去，只见未婚妻央金就在后方，手里依旧是拎着一个保温桶，红色的头巾在湖风中飞扬。她看着他站在一群满身油污的工人中间，脸上还带着黑灰，却笑得那么开心。她已经好久没见过他这么开心了。

才项见状便招呼大家离开了，央金冲着才项点头问好，而后直接奔着海青就过来了，把手里温暖的保温桶递给他：“他们都说你在这里，今天是一个特殊的日子……成功了？”

“成功了！”海青难掩激动

“我阿爸说，你正在这面孵鸡蛋！我不懂他说的什么意思，可现在一看，你是孵出凤凰了。”

“还是金凤凰！”海青说，“有了它，今后大家外出采盐就不用挨冻了。”

海青说罢紧握住她的手，他的眼睛时不时地往采盐船的方向看着，这艘跟了队里几个年头的采盐船，仿佛在这一刻焕新了。

央金畅想着未来道：“海青，你放心吧。以后科技越来越发达，一定还会有更先进的设备呢，咱们盐湖一定会越来越好。”

“一定会的。”海青眼里有光。

盐湖上只剩下海青和央金，两人慢慢地走着，彼此说着心里话。如今央金已经很少出去运盐了，厂里人都知道她婚期将至，就直接给她调到了洗盐厂房。

想到这里海青也问道：“对了，你们运盐队现在是换人了吗？”

“是啊，前几年新来的下乡工人，有几个愿意留下来的，而且也熟悉去西宁的路，现在她们主要负责这条线。”

海青点点头说道：“嗯，你到洗盐车间还不到三个月，怎么样？习惯吗？”

“还可以。”央金看着身后的采盐船说道，“其实，不光你们在创新，我们洗盐车间也在创新。”

海青有些不相信，便道：“你们也在创新？洗盐也要创新？”

“这叫什么话！可别瞧不起我们啊！”央金故意开玩笑地说

“我可没有啊，你千万别多想。”海青的求生欲满满

央金这才说：“你也知道我们洗盐还在用最传统的过滤方式——沉淀法，可这种方式所花费的时间太长了，而且等盐浆全部沉淀下来，就会浪费很多时间。我们一直在寻找新的办法，对了，才项也知道这件事呢，他也在为我们想办法。你这么会发明，你要不给我们想个办法？提高一下我们的生产速度。”

这可难倒了海青，便说：“你这是给我出了一个大难题，采盐我在行，洗盐可不行。这样吧，要不明天我去你们车间看看，或许……”

海青话还没有说完，央金急忙接过话茬说：“那要不就明天下午吧，明天下午我们刚好要整理盐槽箱，你过来顺便帮我们看看。如果你也能发明出一种可以让盐浆快速沉淀的东西来，那我们洗盐的时间就减少了很多。”

海青听着不对劲，转而问道：“欸？这个是不是才项的主意啊，是他让我过去的吧？”

央金笑而不言。

“这个阿克，有啥事情不能找我说，还让你转达？”

“领导说了，你好不容易做出了蒸汽设备，想让你休息几天，但我看你这个热情还很高涨，倒不如一不做二不休，也给我们洗盐车间看看。”

“行！我听你的，在这里你就是我的领导！”海青痛快地应了下来，可他始终有一件重要的事情要说，要不是最近忙得厉害，他怕是早就跟央金说了，而眼下这个时候正是好机会，他故意走慢了一些，认真地说道：“央金，咱们选个好日子，把婚事办了吧。”

“啊？”央金还以为自己听错了，海青这话题转得也太快了

海青重复了一句：“我想……咱们俩这么长时间了，也该选个好日子，把婚事办了。”

“这……合适吗？”央金考虑的长远，问起海青，“可你爸妈都回老家（山东）了，咱们在这里办婚礼，合适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