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前因后果

细论起来，卫律也是东胡人。因为史书上说他的父亲是长水一带的胡人。查下资料，长水在今天的浐河一带，在秦岭以北，河水流经渭河后进入关中平原。所以卫律不一定是匈奴人，但确定是某个草原上的少数民族。西汉年间，他的父亲投到汉国，肯定也得到了官职。那个时候在朝庭为官，不是考试考来的，多半都是看出身。如果家庭出身好，一查族谱，家里有人做过官，那他的子孙后代如果没问题，自然而然地也就延袭了官职。就这样，卫律成年后入朝为官，而且与汉朝庭的协律都卫李延年关系不错。

这李延年也不是等闲之辈。早年犯法被腐刑后留在宫中养狗，属于太监一类人员。但他有特长，擅长音律，会写歌，有一首曲子就是他写的。“北方有佳人，绝世而独立。一顾顷人城，再顾倾人国。宁不知顷城与顷国，佳人难再得。”他不仅写了歌词，而且还谱了曲子，起名为《佳人曲》。

李延年把歌曲准备好之后，并没有把曲子交给宫中乐队演唱，而是先教会她自己的妹妹，也就是汉武帝十分庞爱的不得了的李夫人。这李夫人学会后，便到宫中给汉武帝刘彻独唱。

刘彻听后感叹不已，说：“善，世上竟有此人乎。“

刘彻不仅喜欢这首优美的曲子，更喜欢唱曲的人。随后把李夫人纳入宫中，成为汉代历史上有名的李夫人。正所谓一人得道，鸡犬升天。这李夫人也很争气，入宫不久，便生了昌哀王。正是母以子贵，家以女荣。李夫人得庞后，李延年被封协律都尉，管理宫中乐器。另外两个哥哥李广利和李季也被留在宫中等着重用。

卫青、霍去病死后，汉武帝顿感朝内无大将。正在发愁时，有人推荐说李广利有军事才能。刘彻不假思索，便封李广利为“贰师将军”，其中也有讨李夫人高兴的意思。没承想，这李广利是外强中干的货，没啥本事。当了将军后，经常带兵出去打败仗，但在征讨大宛国时却捡了个便宜。得胜归朝后，汉武帝一高兴，又封了他一个候。后来，贰师将军与匈奴作战兵败被俘。这人没骨头，怕死，一抓就投降。贰师投降匈奴后也被封了一个官，但后来还是被会钻营的卫律设计害死。这是后话，但在李陵被俘投降一事上，李广利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李夫人的另一个哥哥李季，更是不争气。每天无所事事，借着李夫人在宫中地位，一头扎在后宫不出来，时不时地就调戏宫女。李夫人活着没人敢说，在她死后有人告发。汉武帝听了李季在宫中的臭事后，顿时大怒，想要铲草除根，于是给他定了个“因奸后宫”罪名，连李延年在内，把李家全部抄家灭族。

李延年出事，卫律跟着倒霉。因为他与李延年关系不错，又靠李延年推荐出使匈奴，受牵连自然免不了。出事之时，卫律正好在出使匈奴返回的路上。卫律脑瓜活，听说此事后，干脆不回去了，折返回匈奴主动投降。

当时的乌师庐单于是现在且鞮候单于父亲，他知道卫律是胡人，此人又有本事，随后便把他留在身边，后来又封他为丁零王，从此卫律便死心踏地跟着单于混。

卫律与苏武相见，自然算做故人相逢。而卫律又是匈奴王庭的红人，当然要尽地主之宜。不管出于什么目的，先亲热一番总是不会错。其实，卫律也想通过苏武了解汉朝中原国的底细。

当晚，卫律代表匈奴且鞮候单于，在王庭外的草原上举行隆重篝火晚会招待汉朝使团。节目还不少，又是唱歌又是跳舞，还外加烤全羊。据说，现在的丰宁坝上草原还保留着这些曲目，而其中的烤全羊是重中之笔。

烤全羊是道美食，但烤法有很多种。丰宁烤法与很多地方不同，有其独特之处。曾在**一套“舌尖上的中国”栏目中有一个档期。

烤全羊时，先把木碳放在铁槽内点燃，待其冒完青烟，火碳变红，开始放出蓝色火苗时，再把已经事先固定在铁篦子上的宰杀好的整只羊放在铁架上烤。铁篦子要能转动。烤时，一个人在旁边转动摇把，让羊身慢慢转动，而另一个人则端着作料在羊身上均匀地涂抹。作料是秘方制成，事先调好。待最外面的一层羊肉烤的发红时，羊肉算时烤熟，但这仅是第一轮。吃客围上去，手指轻贴羊身表面，只要轻轻一撕，便会从上面掉下一薄片，羊肉脆皮一样，放入口中酥软可口，**。吃完第一层后，再把架上的羊肉抬走去重烤。反复三轮后，羊肉才能基本吃完。剩下的骨架拆开后端上餐桌，又是另外一盘美食。这是丰宁坝上草原延习至今的一种独特传统烤羊法。

夜幕降临，几堆篝火将漆黑的漠北草原照亮出一块天地。几十名身穿汉服和匈奴服装的人融在一起，载歌载舞。匈奴乐手弹着民族乐器一旁伴奏，气氛显的其乐融融。

如果穿越几千年历史来到今天，人们将会看到民族大家庭的团结就是这个样子，汉族、满族、蒙族等多民族融合一起，呈现出盛世的平安快乐和幸福。

但现在不是，这是两个连年征战民族短暂的欢聚。他们今天坐在一起喝酒，明天就可能在战场上刀兵相见，杀的你死我活。在场的人谁也无法说出其中缘由。他们的生死，都是由达官贵族来决定。战也是他们，和也是他们，普通百姓只能听天由命。

此时，代表着两个民族的苏武与卫律也是一脸和气，隔着架上烤羊相对而站，一边撕肉，一边说话。

卫律说：“苏中郎，此次出使一路风餐露宿，这个辛苦我能体会得到。”

“丁零王说的是。论起来，在这方面你还是苏武的前辈。不走这一趟，还真体会不到使者的辛苦。”

“唉！其中慈味，是那些高高坐在庙堂之上的人体会不到的。他们每日穿着锦衣，玩着玉石，喝着琼浆玉液，还要不断对我们这样付出的人挑三拣四，鸡蛋里挑骨头。一朝看着不顺眼，抄家事小，杀头灭门也不为过。”卫律叹了口气说，“唉，这样的朝庭，不伺候也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