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牵着敌人走

第二十一章 牵着敌人走

大“道奇”卡车的引擎发出沉重的吼叫声，十个轮子飞快地辗过临时公路那泥泞的、崎岖不平的路面，摇晃着、颠簸着，吃力地向前奔驰而去。

夜，黑沉沉的，把前面的公路吞没在无边的黑暗中。张青山双手紧握着方向盘，平常总是微微眯着的眼睛此刻瞪得大大的，全神贯注地辨别着前方的道路，小心地、灵巧地转换着排档，转动着方向盘，驾驶着汽车摸黑向前奔驶着。

张青山有一手非常精湛的驾驶技术。解放前，他在矿山当“苦力”的时候，曾经向一个好心的司机偷偷地学过开车。那时候，他梦想着能够成为一个汽车司机，有朝一日能够开上汽车，拉着他那一伙受苦的朋友，远远地逃出这个用铁丝网围着的、张着大口吞吃活人的地狱。可是他这个梦做了没有多久，就被工头一顿**打碎了，至今，在他右背上还留着一条长长的伤疤。没有想到，参军后，作为一个侦察员，上级却送他到汽车司机训练班去学了几个月。凭着他的刻苦和钻研，张青山成了一名熟练的驾驶员回到了侦察营，并且不止一次在紧要关头发挥了作用。当时的侦察连长谭剑锋，也狠下了一番功夫，向张青山学习驾驶汽车、驾驶摩托车的技术。前不久，侦察营长谭剑锋还在营里开办了一个“驾驶技术训练班”，提出了“为革命掌握技术，为胜利当多面手”的口号，让张青山教会更多的侦察员掌握这门驾驶技术。但是，张青山没有满足他的现有技术水平。去年夏天他负伤住在兵站医院的时候，又同兵站汽车连的驾驶员们成了知心的朋友，在那里，他向英雄机智的**战地汽车驾驶员学到了摸黑开车的本领……。

现在，他就是这样摸黑地开着车。为了不让敌入很快发现他们汽车的行驶方向，他关掉了大灯，凭着他那一对侦察员兼战地汽车司机的鹰一般锐利的眼睛，准确地辨别着黑暗中那条模模糊糊的、影子般的道路，大胆而快速地向前驶去。给他指路的李青姑和怀里抱着电台的姚文斌，也坐在驾驶室里，拚命睁大眼睛，担心地注视着黑沉沉的前方。有时候，他们掉过头来，惊讶地、佩服地望望身边这位沉着的老侦察班长。

谭剑锋和四名侦察员蹲在车上，抓住车厢旁边的护栏板，怀着又紧张又兴奋的心情，分头监视着前后左右各个方向。他们知道，用不了多久，敌人的摩托车队就会象饿狼一样成群地追上来的。

“他奶奶的，叫李承晚这老小子多长两只脚来撵吧。”田玉祥对着王鹏宇的耳朵喊道。他总是那样，把所有的李伪军都叫做李承晚。

田玉祥这种兴奋和乐观的情绪感染着王鹏宇，使他那种明白“闯了祸”、“捅了漏子”以后的沉重心情略为轻松了一点。他已经越来越深刻地感觉到了，他的行动所造成的局面有多么严重。他悔恨着自己怎么竟叫敌人骗了，怎么没有想到李承义这个坏蛋是装死，当时，在那个家伙脑袋上再砸一石头，不是很简单的事情吗？那样也就不致于给侦察小组带来这么大的危险了。想到这里，他恨不得打自己的脑袋：王鹏宇，你算什么侦察员哪，你的头脑为什么这样简单啊。……

他望望那个躺在车厢木板上的俘虏。在黑暗中，他只看得出俘虏头上扎着的白绷带，这个家伙随着车身的跳动，不住地哼哼，装出一副死相。可是，刚才在马石洞，他还想作垂死挣扎呢。

半个小时以前，他们顺利地越过山梁，转移到了马石洞村后的山坎上。在这里，侦察员们打算简短地审讯一下俘虏。可是才停下脚，就发现有几辆汽车亮着灯光朝村头开来。很明显，这是来围捕他们的敌人。谭剑锋立刻改变主意，带领侦察员们溜下土坎，越过土坎下的小路，钻进了靠近村口公路的一片玉米地里。玉米林子有一人多高，长长的叶子纵横交错，把侦察员们严严实实地遮盖隐蔽在它的青纱帐里。

他们刚刚隐蔽好，汽车就从玉米地旁边的公路上开过，雪亮的灯光透过青纱帐从侦察员们身上掠过，一阵风卷得玉米叶子哗啦啦一阵响。

汽车在村头晒谷场上停住了。借着敌人的汽车灯光，侦察员们看到伪军们纷纷跳下汽车，在一个伪军官的指挥下，涌向侦察员们刚才停留过的山坎，向山上搜索。一个个伪军的身影，在车灯前杂乱地跑过，最后，灯光里只剩下了那个伪军官和三名汽车司机，还有一个持枪放哨的伪军。伪军官向司机和哨兵说：

“小心着点，特勤大队李大队长很快就会到这里来。你们报告他，我已经带领本营一中队上山搜索，特勤二中队和其他搜索中队正从两翼向山上搜索。”

“是。”伪军司机和哨兵一齐应道。

“就说，请大队长先生放心，共军侦察兵决不可能从我们的网里溜掉。”那伪军官又说。

“是。”伪军司机和哨兵又一齐应道。

那个矮墩墩的伪军哨兵讨好地说：“我们记住了。就说，倘若溜掉了，那也是在别的地方溜掉的。”

“胡说，命令你怎么说你就怎么说，不准多嘴。”伪军官骂了一声，也向山上走去了。

“是。”伪军哨兵讨了个没趣，楞楞地站在那里，过了好一会才对着伪军官的后影大声说。

汽车灯光熄灭了。在黑暗中，只见一个伪军司机打火点烟，打火机微小的火焰亮了一下，又灭掉了。

谭剑锋卧倒在玉米地的田垄里，轻轻碰了碰后边的张青山，发出了“前进”的暗号。侦察员们轻轻地分开玉米秸杆，向公路旁爬了过去。只要越过公路，进入公路另一边的玉米林子，他们就可以沿着青纱帐中的田垄，进入马石洞对面的山坡林丛，直奔黄陵洞了。

他们小心地爬着，没有发出一点声音。彭新春怕俘虏弄出响声，索性把俘虏仰放在地上，一手挟住俘虏，只用一只手向前爬着。可是，就在他们刚刚爬上公路的时候，这个一直装作半死不活的家伙，突然用脚抵住路边一棵小白杨树，狠狠蹬了几脚。后面的田玉祥急忙一把钳住了这家伙的双脚，可是小白杨树已经发出了哗哗的声音。

“站住，什么人？”刚刚游动到村头的伪军哨兵立刻紧张地喝问了一声。三个伪军司机也连忙扔掉手中的烟头，哗啦一声拉动了枪栓。

侦察员们急出了一头汗。现在，只要敌人一响枪，整个山坡上的敌人马上就会掉过头来扑向他们。

在这异常紧张的一瞬间，谭剑锋突然站起来，大步迎向前去。

“特勤大队紧急联络官。”他压低嗓子向伪军哨兵骂道，“饭桶，你的嗓门可不小，山上正在搜索共军，你是给他们报信吗？”

“不，不，哪里，长官……”伪军哨兵隐隐看到了“联络官”臂上的白袖章和头上的军官帽，慌忙立正说。那几个伪军司机松了口气，把端起的枪又放下了。

“你们中队长呢？”谭剑锋依然用那样严厉的口气问，继续大摇大摆地向前走去。侦察员们列成一队，紧跟在他后边。

“报告长官，中队长带领本中队弟兄已经上山搜索了。”这个伪军哨兵显然是个喜欢饶舌的家伙，他觉得这样回答似乎不够，又接着说：“你们特勤大队二中队和其他搜索中队正从两翼向山上搜索，请长官放心……”

这时候，村子另一头隐隐响起了一阵摩托声，灯光在树丛后面晃动着。

“看到了吗？”谭剑锋向灯光移动的地方一指，“大队长先生马上就到。”

伪军哨兵和司机连忙转过头去张望。谭剑锋一把就掐住了矮个子哨兵的脖子。田玉祥一拳就把一个伪军司机打昏在地上。朱志良和王鹏宇飞快地抽出匕首，一下刺进了另外两个伪军司机的胸口。

张青山跑到汽车旁，一把拉开车门，低声对谭剑锋说：“营长，快，咱们坐车走。”

“对，快上车。”谭剑锋立刻命令道。

侦察员们迅速爬上了汽车。还隐蔽在玉米地里的彭新春和李青姑，押着俘虏快步走了过来。彭新春十分恼火地把伪军官往车上一摔，低声骂了一句：

“龟儿子，给老子摔坛子。”

侦察员们都上了车，张青山已经发动了车子。当李承义的摩托车队刚刚从村子另一头开进来的时候，张青山已经驾驶着这辆笨牛般的十轮大“道奇”卡车，离开村头的晒谷场，从玉米地旁的公路上开出村去了……。

现在，这个伪军官躺在车上，又半死不活地哼哼起来了。汽车爬上了山腰，在险峻的山腰公路上行驶，车身猛烈地震动着，不时把这个家伙的身子平空抛起来，又重重摔下去。伪军官觉得受不了这种震颠，挣扎着坐起来，将身子移到驾驶室后面的车帮边上，靠在木板上急促地喘着气。

谭剑锋用手电筒照了照这个俘虏，从他胸前的军服口袋里掏出一个透明的“派司”夹子。

“嘿，师部英语翻译官。”他看了看证件，顺手取掉了俘虏嘴里的手巾，问道：“懂中国话吗？”

俘虏摇摇头，闭着眼睛不作声。

“志愿军宽待俘虏，明白？”谭剑锋用**话对这个伪军翻译官说，“可你要老老实实地把知道的情况说出来。你们是到什么地方去的？”

俘虏仍然不作声。

“这个家伙大概不中用了。”谭剑锋冷冷地说，改用中国话大声命令道：“彭新春，朱志良，把这个家伙扔下山沟去。

伪军官一听，突然尖声叫起来：

“我说。”

“原来你懂中国话呀，翻译官先生。”谭剑锋笑了笑说，“好，说吧，你们是到什么地方、干什么去的？”

“我说，……”伪军官喘着气说，他望着后面黑沉沉的山谷，突然歇斯底里地叫喊起来，“我说，你们跑不掉啦，——你们看。”

黑沉沉的山谷里，有一串灯光在山腰里出现了。可是汽车一转弯，又看不见了。

“想拖延时间？”谭剑锋冷笑了一下说，“不要紧，我们有足够的时间，让你再考虑一下。”

田玉祥手抓着车厢尾部的挡板，转过头来看看那个叫喊的伪军翻译官，性急地问王鹏宇：

“小王，李承晚那老小子叫喊个啥？”

王鹏宇没有回答，恨恨地拉了一下枪机，注视着后面的公路。

“干吗，闹情绪啦？”田玉祥捅了他一拳说，“你是知识分子怎么的？俺大老粗可不兴这一套。别看营长熊了你两句，他熊得对嘛，他对俺们都一样，谁不对就得挨批。”

“嘿，只要能把敌人甩开，莫说批评，就是牺牲我也愿意。”王鹏宇几乎是喊着说，声音里流露出真诚的悔恨。

田玉祥同情地望望他，不知说什么才好。在黑暗中，田玉祥另一边的朱志良突然喊了一声：

“注意，敌人跟上来了。”

山腰公路上，首先，出现了一点灯光，很快就变成了一串，象条发亮的银蛇，在一片漆黑的山腰间游动着。看这灯光的数目，敌人摩托车队已经集中到一起赶上来了。

“老张，打开大灯，加快速度。”谭剑锋敲敲驾驶室的顶棚喊道。

车灯突然亮了，两道白光骤然把山腰上的公路路面清楚地呈现在眼前。汽车顿时加快速度向前飞驰，呼呼的风声在侦察员们耳旁响着，路边山崖上的树枝刷的一下从头上掠过。

那条发亮的长蛇看见了灯光，更加疯狂地加速追来。领头的两辆摩托车上的敌人开始用冲锋枪向汽车射击，子弹尖叫着从山谷里飞过。

“王鹏宇，田玉祥。”谭剑锋沉着地命令：“瞄准前头的，打掉它！”

王鹏宇顿时振作起来。他半跪在车上，举枪准备，随着车身的晃动瞄准了一下。

“叭——！”

一声枪响，“银蛇”最前头的那一点灯光，突然向山沟里飞坠下去了。

“打得好。”田玉祥兴奋地喊，接着就打了一个连发。

“叭、叭、叭——！”

枪声过后，第二辆摩托车的灯光，也象只萤火虫似的向沟底飞落下去。

敌人车队的灯光顿时一齐熄灭。接着，山谷里象炒豆似的响开了激烈的枪声，子弹象飞蝗般地向汽车四周飞过来。

伪军翻译官连忙在车厢底板上卧倒，一面狂叫乱喊着：

“来啦，来啦，你们跑不了啦，你们考虑考虑吧。”

“老实点，你们的人救不了你。”谭剑锋轻蔑地说，又将手巾塞住了俘虏的嘴巴。

“营长，前方发现敌人的汽车。”姚文斌从驾驶室里探出头来，向后面车厢里喊。

前方山腰公路上，有一辆汽车迎面开来。灯光一明一暗地转换着，向侦察员们的汽车发出会车信号。谭剑锋立即判明：敌人并不知道他们对面这辆车上是什么人。

“老张，开过去。”谭剑锋俯身向驾驶室里的张青山说。

“没问题。”张青山沉着地说，目不转睛地注视着迎面开来的汽车，迅速转动着手里的方向盘。

两辆汽车靠近了。敌人车上蒙着雨布，一个押车的伪军坐在雨布上，手里拿着枪，惊慌地喊道：

“哟包唦，前边为什么打枪？”

“山上发现游击队，向我们开枪。”谭剑锋大声回答说。

敌人的汽车吱的一声刹车，停住了。张青山驾着汽车，从敌人的车旁一错而过。谭剑锋举枪向远处枪响的地方连开数枪，侦察员们也一齐举枪射击。敌人汽车上的伪军慌了，也一同开起枪来。

“停止射击。”谭剑锋低声命令道，又向张青山说：“熄灯，前进。”

侦察员们骤然停止了射击。汽车熄灭了大灯，迅速地向前开走了。

摩托车上的敌人更加猛烈地射击起来，子弹直向停在路上的那辆汽车乱飞。车上的伪军慌了，急忙向后倒车，一面拚命开枪还击。突然间，红光一闪，汽车的油箱被打着了，整个汽车顿时火光熊熊。

“打着了，打着了。”王鹏宇兴奋地叫着，用拳头捶着田玉祥的背。今天晚上他第一次笑了，而且是非常开心的笑。

汽车一着火，敌人摩托车队的灯光一下子又亮了，他们向着火的汽车开着枪，飞快地追了上来。灯光到了着火的汽车附近停下了，可是，就在这时候，突然惊天动地一声巨响，车上的弹药爆炸了。

“看，狗咬狗一嘴毛，这才是好戏。”田玉祥高兴得咧开了大嘴，也重重捶了王鹏宇一拳。

谭剑锋提起伪军翻译官的衣领，对他说：

“看见了吗？再不说，可就没有你的时间啦。”伪军翻译官泄气地垂下了头。

“志愿军宽待俘虏，可是对顽固到底的绝不留情。”谭剑锋厉声警告说。

伪军翻译官连连点着头。

谭剑锋正要开始审问，汽车却吱嘎一下停住了。青姑跳下车来，向谭剑锋说：

“营长同志，这里是岔路口。从小路去黄陵洞，要从这里下车上山。“

天上开始出现了星星。在微弱的星光下，谭剑锋看到公路边上，有条窄窄的小路，向山谷里面延伸进去。

“好，下车。”谭剑锋说着，首先跳下车去。

侦察员们迅速跳下汽车。张青山从驾驶室里钻出来，问谭剑锋说：

“营长，这汽车……”

谭剑锋走到路边，望望脚下深深的山沟，考虑了一下，说：

“推下去。”

后面山谷里，摩托车队的灯光又星星点点地出现了。看样子，敌人已经弄清了情况，象只急红了眼的疯狗，不顾一切地要咬住侦察员们不放。

“来，快推。”田玉祥着急地说。

“不，等一等。”张青山突然说，走到谭剑锋跟前小声道：“营长，敌人又追上来了，你们快上山，我来把敌人引开。”

“引开？！”

“对，就用它。”张青山用手指了一下汽车，“它就象根绳子，能牵着敌人走。”

“这……”一向果断的谭剑锋，这一次却犹豫不决了。

“不这样，敌人就会发觉我们的去向。”张青山着急地说，“营长，侦察任务要紧，我们都是党员……”

王鹏宇在一旁听着谭营长和张班长的对话，急忙挤到谭剑锋跟前。

“营长，我是青年团员，我跟班长一起来牵走敌人。”他激动地说，声音都有点发颤，“是我捅的漏子，就是牺牲，也要把敌人引开。”

谭剑锋心情激动地凝视着面前这老少两个侦察员。他们都知道，引开敌人同甩开敌人不一样，这里有着更大的危险。可是，张青山这个意见是对的，为了完成任务，有这个必要。

“好，我同意。”他毅然说：“不过，要抓住时机脱身。”

“是，我们脱身之后立刻就到黄陵洞一带去找你们。”张青山轻轻地说，声音里充满了信心。

“不，就照青姑同志讲的路线，到百尺潭的游击队营地去。”谭剑锋向瘫坐在那边的敌翻译官看了一眼，也凑近张青山的耳边小声地叮嘱说，又拔出那柄短剑递给他，“带上它，记住联络暗号。”

“忘不了。营长，你放心吧。”张青山接过短剑，小心地藏进怀里，同谭剑锋紧紧地握了握手。

谭剑锋朝王鹏宇转过身来。

“王鹏宇同志，你呀。……”谭剑锋严肃地说，一面却向王鹏宇伸出手来，“不是去牺牲，是去战胜敌人，一切行动听指挥，千万不要头脑发热。”

“明白了，营长，我一定……”王鹏宇一把握住谭剑锋的手，觉得浑身热血沸腾，喉头哽塞得说不出话来。

青姑在黑暗中一手抓住张青山，一手抓住王鹏宇，紧紧地握了握，小声说：

“同志，我们在百尺潭等你们。”

“营长，你们快走吧。”张青山催促道。

“好，上山。”谭剑锋一挥手，侦察员们跟随着青姑，立即进入路旁那条狭长的山沟，隐没在黑沉沉的树丛之中。

“小王，上车。”张青山钻进驾驶室，又探出头来关照说：“省着点子弹，把敌人勾住就行。“

“是。”王鹏宇兴奋地应了一声，抓住车厢挡板，脚尖在轮胎上一点，就跳进了车子。

汽车的大灯又亮了起来，不慌不忙地向前驶去。